第二十七章 发落_嫁作他人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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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发落

  这一夜,我睡得还算安稳,夜间府内也没有出现什么走水之类的岔子。

  第二天一早起身,洗漱用膳完毕,让紫菱挽了一个庄重些的妇人髻子,然后又换上一身颇有些贵气的重锦华服。然后才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带着紫菱和碧荷前往账房处。

  在账房门口,我见到了已经守了一夜的赵德。此时,他已是一脸疲惫的神色,却依然强撑着不断巡查、呵斥一些已经开始打瞌睡的家丁。

  他之前一直在军营苦撑着赵峰留下的家业,如今还被我临时拉来守夜,这让我也颇不好意思,慰问勉励了两句,便让他先行下去歇息了。

  然后,我便走进了账房里面。

  由于没有开窗通风,肉包子里面的大葱味、脚丫子味、墨汁的臭味、人群聚集产生的人腥味,蜡烛燃烧后残留的气味等等混杂在一起,又经过一夜的发酵,所产生的那股子怪味,差点把我熏晕了过去。

  我还能保持面不改色,紫菱和碧荷等人已经是下意识地捏住了鼻子,纷纷往后退去。

  勉强在门口站定,我扫视了一眼屋内,一两个做得快的,已经趴在案几上面酣眠,口水都流了出来,剩下的虽然还在做着紧张的核对,但是看旁边写满了密密麻麻小字的纸张,应该也是大致完成了。

  发觉大门猛然被推开,他们迷迷糊糊地转头望了望,然后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迟钝地摇醒了那两个还在呼呼大睡的,稀稀拉拉地站起身向我躬身行礼。

  我看着这帮刚刚在烛光下熬完夜,一个个眼睛通红得堪比兔子的中年社畜,忽然想起了前世的自己,笑着摇了摇头,让下人去给他们开窗通风换气。

  清晨冰冷的空气流淌了进来,洗去了屋内积攒了一夜的腌臜之气,顺带着也让他们脑袋清醒了不少。

  “各位都核查完成了?”我一脸轻松地笑问。

  “都完成了……”

  这是那两个睡得着觉的大心脏的回话。

  “还有一两份需要复核,但并无大碍……”

  这是个老实的细致人。

  “基本都查完了。”

  剩下的就是这般标准回答。

  “那便好,”我点了点头,旁边碧荷已经过去,一张张地将各个纸张收了过来,“各位辛苦了,暂且先休息吧。这些我先拿去看着,回头自有赏赐。”

  看着这些账房先生纷纷露出喜意,连声道谢过后,我又敛去了笑容:“但是——”

  我特意拉长了语调,这个转折让下面的人纷纷变色,

  “先说一句,你们今日在这儿看到的,一个字都别往外吐露,不然……”

  “休怪我家法无情!”

  最后这几个字可谓是声色俱厉,当下这些人俱是悚然而惊,连称不敢。

  其实我也并不在乎这些东西外泄,不然也不会找他们来查账了——毕竟不过都是些府内的吃穿用度的零碎账目,真正重要的账册都在老爷心腹手中把持着,不是我们这些后宅妇人所能了解的——然而,态度总是要摆出来的,警告也是有必要的。省得这些人不知好歹,出去乱嚼舌根,丢了赵府的脸面,连累我吃挂落。

  摆摆手,示意这些人都下去,我又让人将账房仔细整理了一番,然后才坐在一张新搬来的案几旁,细细看着账房先生们整理出来的报告。

  这种完全不符合这个世界的体例是我按照前世的一些见闻,结合此世的文章路数搞出来的,虽然用此时文坛的风气看,粗俗不堪、满篇赘言,但是胜在精准细致,很是适合用在类似的财报上。

  “呵……蠹虫倒真是不少。”我一边看一边冷笑,随手用笔在纸上记录下某些人的姓名,然后在后面写上批注。

  写了大约半个时辰,将那堆纸张粗粗地看完,我抬起头,吩咐紫菱:“先跑一趟全伯那儿,把我的意思带给他,然后去通知各房主事,让他们去我的院子。”

  “他们想必早就等不及了,”碧荷在旁边抿嘴轻笑:“估摸着他们大多一夜都没怎么睡,都在等着夫人召唤呢!”

  我瞟了她一眼:“就你这个妮子话多。”

  语气半是调笑,没有太多的责难的意思。她吐吐舌头,缩了缩脖子,也不敢再多言了。

  半个时辰后,我回到自家的院子。

  几十个赵府的管事都站在了院子脸面,吹着寒风,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却连一声抱怨都没有,更别说交头接耳彼此搞串连了。赵全则站在院子门口守着,手下二十几个家丁手持棍棒,把守在外面。

  并没有发生前世那些小说里,得势的家奴横行霸道,敢忤逆主子的行为——这些行为在这个时代并非完全不存在,但是可以肯定,发生这种情况的家族,必然长久不了。

  我暗自点了点头——这赵家,底蕴还是有的,世家里面讲究的上下尊卑一直保持着,家族体制里的规矩也依然在起着效果。

  虽然蠹虫不在少数,但是终究只不过是一个体系内正常孳生的腐败行为。不说这个生产力低下的封建时代了,哪怕是前世的那般高度发达的科技社会,依然免不了存在这些现象。

  缓步走进院子,下人搬过来一张椅子放在廊下,我一违过去自己精心打造的人设,大马金刀地坐了上去。

  “各位都是消息灵通的,想必也应该清楚,妾身蒙了老夫人恩德,暂且掌管这个家业,”扫视了一眼全场,发现人都到齐了,个个都弯腰躬身行礼,甚至有几个浑身发颤,面色苍白,我才满意地点点头,“妾身没有当过家,这也是头一回,所以不得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我不知道你们昨夜睡得怎么样,妾身自是没有睡好的,一直在心心念念这个家业。”

  我也不怕被他们揭穿,信口胡诌:“不怕你们笑话,妾身见识浅薄,也许是当年帮着家里打理过生意,沾染上了些许铜臭之气,这思来想去的,就得出了治家之重,德行为先,理家之要,钱财为首这十六个字。”

  “妾身才疏学浅,难以担当教化道德,故而昨日里先取了账簿,想着看看有无什么纰漏之处。结果却发现,咱们这家中,有些奴才的德行,是真的坏了!”

  说到最后,我是柳眉倒竖,银牙紧咬。

  只听“噗通”几声。

  下方的几位管事纷纷下跪:“小人该死!”

  我就这么看着他们跪着,没有说话,先做足了势,然后才展开一张写满了字的白纸,撇了一眼,念道:“赵顺!”

  “小人……小人……在……”伴随着抖抖索索的声音,一个头发花白的半老管事颤颤巍巍地应道。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我的脸上和颜悦色,声音也并不严厉,“无论是太太,还是大嫂,都很信任你,让你负责府中的日常采买。”

  然而,听了这个声音,管事却面如死灰。

  “可是你却怎么回报她们的呢?”猛然间,我的声音抬高了一个八度,“贪墨、挪用、虚报,你好大的胆子!仗着有个好账房,这府中的窟窿,有近三成是你捅出来的!”

  “小人,该死!”赵顺低头,直接将脑袋压进了泥土之中。

  “该死?该死就结了?就没什么想要说的?”我挑了挑眉毛。

  赵顺不说话,两腿跪在泥地里面,只是砰砰砰地磕着头。

  对于这种态度,我也颇感无趣——这些一辈子生活在赵府的家奴,世世代代守着家族的规矩,虽然跟着主子们上行下效,有着贪墨等等行径,然而一旦被抓到,哪怕是马上要死了,也依然坚守着忠诚,连最简单的攀咬牵扯都不做。

  包括某些人,居然就这么认了,没一个跳出来炸刺的,亏我还把赵全带过来压阵。

  有些事情,确实是我想得太过复杂了。

  “算了,”我叹了口气,“念你也伺候老爷太太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回去收拾一下,把后事准备准备。府里面会给你儿子留几亩田地的,够他过活了。”

  这就是给他一个体面,顺带着抄没给他自个儿家里置办的家产——这些年他在外肯定有弄不少田产和生意,不过如今,基本上都名正言顺的归赵家了。

  认真算起来,这生意,应该其实不会亏上多少。

  然而,听了这话,他竟然抬起头,泪流满面,然后重重地磕在地上:“小人,谢二夫人恩典!”

  这话是真心实意的,我能确定这一点,然后摇了摇头,挥手让人把他带下去了。

  接下来,我又处置了几个贪污比较大的蠹虫。除了两个在外面放印子钱,名声臭得我都知道的,其他人都给了个体面,没有当场打死,也给他们后代都留了一点生活下去的资本,然后,看着他们一个个感恩戴德、涕泗横流的模样,心里也颇感无语。

  眼看着手中的名单一个个的划掉,直到最后一个也被拉了下去,时间已经过了正午。我把白纸折了起来,然后看着下面依然跪着的众人:“这些人,都是府中的老人,资历一个个都比妾身的年岁都大,妾身处置了,心里也不好受。然而,他们吃赵府的,喝赵府的,逢年过节老爷太太各房少爷小姐还都有赏赐,在外面,也都是仗着赵府的名声,无比风光,可是,就是这些人,一个个的都做了什么?一个个的贪墨、索贿,私底下还有放印子钱,逼人倾家荡产、卖儿卖女的!他们就是这么回报赵府的恩德的?他们这是在败坏赵府的名声!是在挖赵府的根!”

  “太太大嫂仁慈,不予计较,可是赵府如今正经历风雨,妾身是个新人,眼睛里面揉不得沙子,当了家可不会管你有什么资历,是不是立了什么功劳。倘若在这个关头再给我捅出什么篓子,就别怪我不给情面!”

  声色俱厉地训了一通废话,也不知道有多少效果,毕竟,下面的那群被骇的猴子只会砰砰砰地磕头。

  就像一群磕头虫。

  真是没有成就感——好歹也像那些走投无路的边地商人一样,搞点垂死挣扎的戏码来啊。

  “都回去好好想想,”最后,我无聊地挥挥手,“是赵府给了你们今天,你们不要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自己毁了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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