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五天：归途
清晨，天还没亮，筱曦就起床了。
她从帐篷里钻出来的时候，正好听见旁边的帐门拉锁拉开的声音。
她一回身，就看到山猫从里面抱着睡袋钻了出来。
两人面面相觑。
就，大写的尴，和大写的尬。
山猫挠了挠头，嘿嘿一乐，低声说：“早。”
感觉他下一句话就要说：“吃了吗？”
筱曦给气乐了。
下一刻，她抱着手臂，看山猫落荒而逃。
筱曦一转身，钻进了江离的帐篷里。
江离还睡眼惺忪着：“嗯？怎么又回来了？”
“什么回来了？看清楚点儿！是我！”宁筱曦盘腿往防潮垫上一坐。
“哦，你啊……啊啊啊。”江离淡然地从睡袋里掏出手来，捂着嘴打哈欠。
宁筱曦虎着脸，戳戳她的睡袋：“江姐，你这芙蓉张暖度春宵的劲儿，是打算怎么收场啊？”
江离转个头，还想睡，说：“出了山自然就收场了啊……”
宁筱曦不让她睡：“这出山难道是个开关啊？你一出山，人家感情的阀门自然就关上了？”
江离没好气了：“不是开关，是结界。结界，你懂吗？山外的进不来，山里的出不去！”
“那你跟雾朗呢？”这话明显没过脑子，冲口而出。
刚说完，筱曦自己就意识到不合适了……呃，江离要是不高兴，那就赖在高反头上。
这几天，大家都已经把“高反”当成了万金油。万事做错赖高反。
没想到，江离一点反应都没有：“哦，我和他啊，那不是那会儿还年轻嘛。二十出头，徒步都当网友奔现去的。”
筱曦先愣了愣，这，江离说起雾朗就像说起别人的事一样。就，还挺让人不习惯的。
但，筱曦笑了，这可真好啊。
笑容收敛，筱曦踯躅地问：“那，网友奔现，也有可能成功的喽？”
“那当然也有可能成功，就是概率有点小……”江离突然缓过味来了，激灵一下子清醒了：“不是，你问这干嘛？你……不会是……啊？云骨吗？”
宁筱曦方了。
江离实在是太了解她了。
她才摇了摇尾巴，江离就明显感到她要上树了。
江离腾地一下坐起来了：“我跟你说啊。这可不一样啊。我和雾朗，俩人家都在b市，平时都有正经工作，就周末一块儿去徒步，生活环境啥的，都很相似。”
“这种商领，可不是啊，他们大部分本身就是山区的孩子，大学，读的都是休闲体育啊，社会体育啊这种专业。小时候都是体育生。”
“哎，你还记得咱们实验中学那些体育生吗？就文化课学的普遍都很差，智商不够体能凑的那种。你能喜欢他们？”
“你别觉得在山里他们这副样子很牛逼。出了山，都是跟你差的十万八千里的人……”
“就云骨这个人吧，他看着比咱们还大几岁，在山里很霸气，出了山，估计就是一普通大哥，泯然众人的那种……他的地位，是被这个环境加持的。”
“我是不是提醒过你，这大山大水会改变人的价值观和原则？宁筱曦，你可不能犯这种糊涂啊！”
“哎，宁筱曦，你说话啊！”
宁筱曦慢吞吞地抬起眼：“帐篷不隔音，你再嚷嚷两句，别人都知道你背后议论领队了。”
江离绝倒：“你油盐不进啊你！死丫头。”
宁筱曦其实一晚上都没睡好。
昨晚，看着那个没入夜色的高大身影消失得那么坚决，那一刻，她突然后悔了。
发生在山里的事情，反正会留在山里。
她却为什么没有勇气放纵一下呢？
就算，他未来只会成为一段尘封的记忆，至少，自己是没有遗憾的吧。
至少，她曾经在特别特别喜欢一个人的那一刻，把自己义无反顾地交出去过。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难得的人生经历呢？
难道，只是因为……要交出去的，是自己非常宝贵的东西吗？
那是连陈铎生都没有从自己身上得到的东西啊。
没错，白领小精英宁筱曦，27岁高龄，依然是一座妥妥的梅里雪山。
这倒不是因为宁筱曦道德标准高，观念保守或有什么处女情结。
看小说的时候，看到有肉的部分，她也看得挺来劲。
但在现实生活中，真的，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值得她交付的人。
一个能让她心甘情愿地放下所有戒心和理智，不顾一切，想亲密到融为一体的人。
哪怕是陈铎生，都不能。
想到这，宁筱曦更混乱了。
交往了两年的男朋友都不能，认识了才5天的云骨，居然让她乐意了？
也许，她是真的应该去谈个男朋友了……吧。
昨晚，宁筱曦就是在这样的一片混乱中睡着的。
…………
宁筱曦转开头，不看江离，说：“江离，今天咱们是最后一天了，明天，咱们就解散了，我这辈子，是不是很难再见到他了？”
“嗯哼。”江离没好气地哼。
“等你出了山，我估计你很快也就没有想再见他的想法了。”
说着又往前凑了凑：
“筱曦，我跟你说哈。你要是只是想跟他上个床，我绝对不拦着。他身材那么好，长得那么帅，吃亏也不是咱们吃亏，是吧？”
宁筱曦的眼神突然变成两把刀一样：“你啥意思啊？那他就挺吃亏的呗？”
江离扶额：“不是，哎呀，我怎么跟你说呢？”
“你跟他上个床，然后呢？你就是他长长的战利品名单当中的一个名字而已。他不到接下一个团的时候，就已经把你给忘了。”
“可是你要多久才能走出来？”
“你会不会一直想着再跟着他走下一条路线？”
“你在城市里，会不会给他发微信？然后算着他出山有信号的时候等他给你回微信？”
“他要是不回，你会不会患得患失？”
“你要是跟他没关系，你很快就会忘了他，回到自己的生活里去，偶尔想起他来，自己笑一笑而已。可你一旦跟他……那你就回不去了！”
“筱曦，大山何尝不是一个幻境。你偶尔来走一次，可以。但如果你走不出去，那你就毁了！”
宁筱曦的头垂得更低了，轻声地说：“其实他……昨天晚上带我去看星星了。”
江离暴跳如雷：“擦，他还真敢对你下手啊！看星星？！这么低劣的撩妹手段，亏他使得出来！他怎么着你了？啊？”
宁筱曦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你小点声，没有……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
除了，最后握在她脖子后面的那只大手。
“他真的什么都没干。”筱曦认真地补充：“就是单纯地带我找了个离营地灯光远一点的地方看星星。最后人家怕我误会，都没送我回帐篷。”
“所以，”筱曦可怜兮兮地看着江离：“你别说他坏话了，啊？人家对我也没那个意思，估计是我自己想多了……”
江离看着宁筱曦低落而自嘲的模样，突然有点心疼了。
好多年了，她几乎已经忘记了筱曦这副小女生的情态。
最近这些年，筱曦剪短了长发，踩着高跟鞋，每次见面，要么穿着得体的套装，要么穿着简单却精致的休闲衣物。她越来越像一个精干的职场精英和时髦的cbd女孩。
主要是那个精气神儿：干脆，利落，做事绝不拖泥带水。
就连江离，都忘了，她也曾长发飘飘过，小鸟依人过，为爱纠结过。
这一刻，江离突然明白了筱曦的难过。
她理智上，什么都明白。
可是她的心，却不受控制。
她的失落，不是真的因为想要与云骨发生一点什么，而是她知道，离开这座大山，她就又要做回那个精明强干的宁筱曦了。
大山，果然是一个结界。
外面的面具进不来。
真实的宁筱曦，也……
出不去。
…………
天大亮了，队伍也开始了最后的行程。
一路下山。
海拔越来越低，道路也越来越轻松，没有了碎石和险坡。
大家都懈怠地走，愿意走多，快走多慢，都凭自己。
不论是老驴们奋蹄狂奔，还是小白们闲云野鹤，云骨和山猫都乐着不管了。
反正终点是亚贡村，谁也丢不了。
就连骑了三天马的amy，今天都下马自己步行了。henry陪在她身边，俩人还有闲情逸致互相拍怕照片。
走着走着，队伍自然而然越拉越长了。
俞大哥和无人机小哥几个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麻杆姐今天终于摆脱了高反的困扰，也健步如飞了起来，筱曦这才见识到这位姐姐的实力。
三位大姐和黄腔大哥，更是老当益壮。
就连绒线帽都焕发了青春。
到重新进入到海拔3500的密林的时候，后队只剩了云骨，筱曦，江离，山猫和武术姐。
武术姐，江离和山猫走在前面一点。
筱曦跟在后面，云骨却始终刻意地隔着几米远，落在最后。
前面，武术姐在问山猫：“山猫，你才24岁，干这个都有3年啦。”
山猫：“啊，可不是嘛。我大三就来实习了。”
师姐：“你这个工作，打算干到几岁啊？”
山猫：“你说领队吗？这就是个青春饭的活儿，干到27、8岁，到头了。”
筱曦愣了愣。
虽然看不出云骨的实际年龄，但他看上去可不像自己的同龄人。已经过了适当的职业年纪，他却还在做这样一份拼体力的工作吗？
那么，也许，在真实的人生中，他确实过得不太如意吧……
筱曦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云骨：肩膀上罩着领队级冲锋衣，长腿上套着始祖鸟的速干裤，有力的手腕上的戴着garmin手表，挺拔的脊背上背着ospery小鹰反重力系统苍穹重装包……
山里5天，筱曦再也不是睁眼瞎小白了，她现在也看得出东西的好坏了。
啊，就这身装备，比山猫身上的贵了三倍不止。就那一件冲锋衣，就顶得上山猫从头到脚所有布料和背包。
这，怎么看起来，也不像个潦倒大叔人设啊。
那么，他现在还做领队，应该就是因为，他真的喜欢吧。
筱曦又转回头，垂下了眼。
她身后，云骨默默地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前面的师姐继续问：“那，山猫，你想过以后干什么吗？”
山猫乐呵呵地：“我除了爬山什么都不会，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师姐来劲了：“哎，要么你跟我学武吧？学好了，将来可以去给有钱人当保镖！”
江离噗嗤没忍住，乐了。
山猫好像被噎住了似的：“保镖？替人挡枪子儿？不干不干！”
江离看热闹不嫌事大，在旁边慢悠悠地说：“山猫，别怪我没提醒你。有钱人里有一种人，叫富婆哦～”
山猫恶狠狠地拧头看她，眼神里带着小狼狗特有的凶悍。
江离没搭理他，继续跟师姐说：“你好好教他，他底子好，六块腹肌呢。”
师姐明显愣了一下，看了看江离，又看了看山猫。
山猫愤怒了：“胡说！明明是八块！”
噗嗤，这下，连筱曦都忍不住乐了。
云骨又抬眼看了看小姑娘。
阳光穿过密林的枝桠，形成了一道道漫射的光柱，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微粒，缭绕在小姑娘的周围。
她的眼睛清澈明亮，笑起来的时候，鼻头会无意识地皱一皱，眼睛就弯了，眉弓柔顺，樱唇轻启。
云骨发现自己已经能分辨她真心的笑和礼貌的笑了。
她礼貌的笑的时候，从不露齿。
而她真心笑的时候，会露出不多不少八颗贝齿，
像现在，她的牙齿，就如母贝一样，在阳光的映射下，泛着洁白的光泽。
云骨的唇角弯了弯：就这样，挺好的。
她拘谨礼貌的来，却能放松自在的走。
能让她开开心心地走完这5天的路程，他也挺有成就感的。
以后，再也不见，也没关系。
这些年，生命中来了又走的人太多太多了。很多令人印象深刻的同路人，到最后，也不过是走着走着就淡了，淡着淡着就散了。
这个小姑娘，不过是另一个过客，他对她好的是有一点点超过了领队的界限，但，值得。
毕竟，她也丰富了他这几天的行程，让领队的生活显得不那么枯燥了。
今日已经踏上最后的归途，一切即将结束。
今天就保持这个友好亲切的距离吧，给彼此留下一个温馨却不逾矩的回忆。
再多，便也不恰当了。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真的，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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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帐篷里钻出来的时候，正好听见旁边的帐门拉锁拉开的声音。
她一回身，就看到山猫从里面抱着睡袋钻了出来。
两人面面相觑。
就，大写的尴，和大写的尬。
山猫挠了挠头，嘿嘿一乐，低声说：“早。”
感觉他下一句话就要说：“吃了吗？”
筱曦给气乐了。
下一刻，她抱着手臂，看山猫落荒而逃。
筱曦一转身，钻进了江离的帐篷里。
江离还睡眼惺忪着：“嗯？怎么又回来了？”
“什么回来了？看清楚点儿！是我！”宁筱曦盘腿往防潮垫上一坐。
“哦，你啊……啊啊啊。”江离淡然地从睡袋里掏出手来，捂着嘴打哈欠。
宁筱曦虎着脸，戳戳她的睡袋：“江姐，你这芙蓉张暖度春宵的劲儿，是打算怎么收场啊？”
江离转个头，还想睡，说：“出了山自然就收场了啊……”
宁筱曦不让她睡：“这出山难道是个开关啊？你一出山，人家感情的阀门自然就关上了？”
江离没好气了：“不是开关，是结界。结界，你懂吗？山外的进不来，山里的出不去！”
“那你跟雾朗呢？”这话明显没过脑子，冲口而出。
刚说完，筱曦自己就意识到不合适了……呃，江离要是不高兴，那就赖在高反头上。
这几天，大家都已经把“高反”当成了万金油。万事做错赖高反。
没想到，江离一点反应都没有：“哦，我和他啊，那不是那会儿还年轻嘛。二十出头，徒步都当网友奔现去的。”
筱曦先愣了愣，这，江离说起雾朗就像说起别人的事一样。就，还挺让人不习惯的。
但，筱曦笑了，这可真好啊。
笑容收敛，筱曦踯躅地问：“那，网友奔现，也有可能成功的喽？”
“那当然也有可能成功，就是概率有点小……”江离突然缓过味来了，激灵一下子清醒了：“不是，你问这干嘛？你……不会是……啊？云骨吗？”
宁筱曦方了。
江离实在是太了解她了。
她才摇了摇尾巴，江离就明显感到她要上树了。
江离腾地一下坐起来了：“我跟你说啊。这可不一样啊。我和雾朗，俩人家都在b市，平时都有正经工作，就周末一块儿去徒步，生活环境啥的，都很相似。”
“这种商领，可不是啊，他们大部分本身就是山区的孩子，大学，读的都是休闲体育啊，社会体育啊这种专业。小时候都是体育生。”
“哎，你还记得咱们实验中学那些体育生吗？就文化课学的普遍都很差，智商不够体能凑的那种。你能喜欢他们？”
“你别觉得在山里他们这副样子很牛逼。出了山，都是跟你差的十万八千里的人……”
“就云骨这个人吧，他看着比咱们还大几岁，在山里很霸气，出了山，估计就是一普通大哥，泯然众人的那种……他的地位，是被这个环境加持的。”
“我是不是提醒过你，这大山大水会改变人的价值观和原则？宁筱曦，你可不能犯这种糊涂啊！”
“哎，宁筱曦，你说话啊！”
宁筱曦慢吞吞地抬起眼：“帐篷不隔音，你再嚷嚷两句，别人都知道你背后议论领队了。”
江离绝倒：“你油盐不进啊你！死丫头。”
宁筱曦其实一晚上都没睡好。
昨晚，看着那个没入夜色的高大身影消失得那么坚决，那一刻，她突然后悔了。
发生在山里的事情，反正会留在山里。
她却为什么没有勇气放纵一下呢？
就算，他未来只会成为一段尘封的记忆，至少，自己是没有遗憾的吧。
至少，她曾经在特别特别喜欢一个人的那一刻，把自己义无反顾地交出去过。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难得的人生经历呢？
难道，只是因为……要交出去的，是自己非常宝贵的东西吗？
那是连陈铎生都没有从自己身上得到的东西啊。
没错，白领小精英宁筱曦，27岁高龄，依然是一座妥妥的梅里雪山。
这倒不是因为宁筱曦道德标准高，观念保守或有什么处女情结。
看小说的时候，看到有肉的部分，她也看得挺来劲。
但在现实生活中，真的，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值得她交付的人。
一个能让她心甘情愿地放下所有戒心和理智，不顾一切，想亲密到融为一体的人。
哪怕是陈铎生，都不能。
想到这，宁筱曦更混乱了。
交往了两年的男朋友都不能，认识了才5天的云骨，居然让她乐意了？
也许，她是真的应该去谈个男朋友了……吧。
昨晚，宁筱曦就是在这样的一片混乱中睡着的。
…………
宁筱曦转开头，不看江离，说：“江离，今天咱们是最后一天了，明天，咱们就解散了，我这辈子，是不是很难再见到他了？”
“嗯哼。”江离没好气地哼。
“等你出了山，我估计你很快也就没有想再见他的想法了。”
说着又往前凑了凑：
“筱曦，我跟你说哈。你要是只是想跟他上个床，我绝对不拦着。他身材那么好，长得那么帅，吃亏也不是咱们吃亏，是吧？”
宁筱曦的眼神突然变成两把刀一样：“你啥意思啊？那他就挺吃亏的呗？”
江离扶额：“不是，哎呀，我怎么跟你说呢？”
“你跟他上个床，然后呢？你就是他长长的战利品名单当中的一个名字而已。他不到接下一个团的时候，就已经把你给忘了。”
“可是你要多久才能走出来？”
“你会不会一直想着再跟着他走下一条路线？”
“你在城市里，会不会给他发微信？然后算着他出山有信号的时候等他给你回微信？”
“他要是不回，你会不会患得患失？”
“你要是跟他没关系，你很快就会忘了他，回到自己的生活里去，偶尔想起他来，自己笑一笑而已。可你一旦跟他……那你就回不去了！”
“筱曦，大山何尝不是一个幻境。你偶尔来走一次，可以。但如果你走不出去，那你就毁了！”
宁筱曦的头垂得更低了，轻声地说：“其实他……昨天晚上带我去看星星了。”
江离暴跳如雷：“擦，他还真敢对你下手啊！看星星？！这么低劣的撩妹手段，亏他使得出来！他怎么着你了？啊？”
宁筱曦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你小点声，没有……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
除了，最后握在她脖子后面的那只大手。
“他真的什么都没干。”筱曦认真地补充：“就是单纯地带我找了个离营地灯光远一点的地方看星星。最后人家怕我误会，都没送我回帐篷。”
“所以，”筱曦可怜兮兮地看着江离：“你别说他坏话了，啊？人家对我也没那个意思，估计是我自己想多了……”
江离看着宁筱曦低落而自嘲的模样，突然有点心疼了。
好多年了，她几乎已经忘记了筱曦这副小女生的情态。
最近这些年，筱曦剪短了长发，踩着高跟鞋，每次见面，要么穿着得体的套装，要么穿着简单却精致的休闲衣物。她越来越像一个精干的职场精英和时髦的cbd女孩。
主要是那个精气神儿：干脆，利落，做事绝不拖泥带水。
就连江离，都忘了，她也曾长发飘飘过，小鸟依人过，为爱纠结过。
这一刻，江离突然明白了筱曦的难过。
她理智上，什么都明白。
可是她的心，却不受控制。
她的失落，不是真的因为想要与云骨发生一点什么，而是她知道，离开这座大山，她就又要做回那个精明强干的宁筱曦了。
大山，果然是一个结界。
外面的面具进不来。
真实的宁筱曦，也……
出不去。
…………
天大亮了，队伍也开始了最后的行程。
一路下山。
海拔越来越低，道路也越来越轻松，没有了碎石和险坡。
大家都懈怠地走，愿意走多，快走多慢，都凭自己。
不论是老驴们奋蹄狂奔，还是小白们闲云野鹤，云骨和山猫都乐着不管了。
反正终点是亚贡村，谁也丢不了。
就连骑了三天马的amy，今天都下马自己步行了。henry陪在她身边，俩人还有闲情逸致互相拍怕照片。
走着走着，队伍自然而然越拉越长了。
俞大哥和无人机小哥几个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麻杆姐今天终于摆脱了高反的困扰，也健步如飞了起来，筱曦这才见识到这位姐姐的实力。
三位大姐和黄腔大哥，更是老当益壮。
就连绒线帽都焕发了青春。
到重新进入到海拔3500的密林的时候，后队只剩了云骨，筱曦，江离，山猫和武术姐。
武术姐，江离和山猫走在前面一点。
筱曦跟在后面，云骨却始终刻意地隔着几米远，落在最后。
前面，武术姐在问山猫：“山猫，你才24岁，干这个都有3年啦。”
山猫：“啊，可不是嘛。我大三就来实习了。”
师姐：“你这个工作，打算干到几岁啊？”
山猫：“你说领队吗？这就是个青春饭的活儿，干到27、8岁，到头了。”
筱曦愣了愣。
虽然看不出云骨的实际年龄，但他看上去可不像自己的同龄人。已经过了适当的职业年纪，他却还在做这样一份拼体力的工作吗？
那么，也许，在真实的人生中，他确实过得不太如意吧……
筱曦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云骨：肩膀上罩着领队级冲锋衣，长腿上套着始祖鸟的速干裤，有力的手腕上的戴着garmin手表，挺拔的脊背上背着ospery小鹰反重力系统苍穹重装包……
山里5天，筱曦再也不是睁眼瞎小白了，她现在也看得出东西的好坏了。
啊，就这身装备，比山猫身上的贵了三倍不止。就那一件冲锋衣，就顶得上山猫从头到脚所有布料和背包。
这，怎么看起来，也不像个潦倒大叔人设啊。
那么，他现在还做领队，应该就是因为，他真的喜欢吧。
筱曦又转回头，垂下了眼。
她身后，云骨默默地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前面的师姐继续问：“那，山猫，你想过以后干什么吗？”
山猫乐呵呵地：“我除了爬山什么都不会，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师姐来劲了：“哎，要么你跟我学武吧？学好了，将来可以去给有钱人当保镖！”
江离噗嗤没忍住，乐了。
山猫好像被噎住了似的：“保镖？替人挡枪子儿？不干不干！”
江离看热闹不嫌事大，在旁边慢悠悠地说：“山猫，别怪我没提醒你。有钱人里有一种人，叫富婆哦～”
山猫恶狠狠地拧头看她，眼神里带着小狼狗特有的凶悍。
江离没搭理他，继续跟师姐说：“你好好教他，他底子好，六块腹肌呢。”
师姐明显愣了一下，看了看江离，又看了看山猫。
山猫愤怒了：“胡说！明明是八块！”
噗嗤，这下，连筱曦都忍不住乐了。
云骨又抬眼看了看小姑娘。
阳光穿过密林的枝桠，形成了一道道漫射的光柱，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微粒，缭绕在小姑娘的周围。
她的眼睛清澈明亮，笑起来的时候，鼻头会无意识地皱一皱，眼睛就弯了，眉弓柔顺，樱唇轻启。
云骨发现自己已经能分辨她真心的笑和礼貌的笑了。
她礼貌的笑的时候，从不露齿。
而她真心笑的时候，会露出不多不少八颗贝齿，
像现在，她的牙齿，就如母贝一样，在阳光的映射下，泛着洁白的光泽。
云骨的唇角弯了弯：就这样，挺好的。
她拘谨礼貌的来，却能放松自在的走。
能让她开开心心地走完这5天的路程，他也挺有成就感的。
以后，再也不见，也没关系。
这些年，生命中来了又走的人太多太多了。很多令人印象深刻的同路人，到最后，也不过是走着走着就淡了，淡着淡着就散了。
这个小姑娘，不过是另一个过客，他对她好的是有一点点超过了领队的界限，但，值得。
毕竟，她也丰富了他这几天的行程，让领队的生活显得不那么枯燥了。
今日已经踏上最后的归途，一切即将结束。
今天就保持这个友好亲切的距离吧，给彼此留下一个温馨却不逾矩的回忆。
再多，便也不恰当了。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真的，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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