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公子世无双(14)_为你情根深种[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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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公子世无双(14)

  霖国富饶,霖王大兴农桑数年,休养生息,不仅百姓安居乐业,国库更是充盈,只是即便安乐,霖国练兵之事也从未停下。当年宁霖两国划分故伯国,国境相邻,然制度不同,干戈未停,天下未一统前,不少学士断言,两国之间必有一战。故伯国边民不断往霖国逃窜,霖国以调查流民来历由,不断调兵,陈兵两国边境。宁国及时行动,同样调兵遣将,双方对峙,大战一触即发。“你真要去吗?”奉樾站在宫门口,看着一身戎装的男人道。匆匆数年,这个人的眉宇间退去了曾经岁月给予的青涩,愈发俊美沉稳,但他的性情从未变过,一直都是让他觉得安心的人。即便曾经身为奴隶,却比之所谓贵族也不差分毫,且所学所思胜他远矣,纵使奴隶印记再不遮掩,霖国上下也无人敢轻视长襄君半分。文能治世,武能安邦。这样的人为他所爱,且情意就像美酒,愈久弥香。可太出色的人终究是不能锁在这座城池之中的。“这一次需要我。”宗阙看着他道。霖黍两国有一道天然的山脉划分,虽不如何高耸,但丛林茂密,林中有瘴气,黍国更是蛇虫鼠蚁遍布,地形复杂,更有沼泽,霖国士兵难以适应。他要是去了,那些毒害瘴气皆不是问题,否则一旦士兵不适应气候,此战拖的太久,宁国边境会成大的问题。君王轻轻叹气,其实这个问题他问过很多遍,也知道这个答案,只是心中不舍:“那你答应我,要平安回来。”面前君王风华内敛,早已非是当初脆弱的需要他照顾的公子,但此时向他要答案的,只是他的公子,但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即便是常胜将军也无法完全预料一次战争会发生什么。“我尽量。”宗阙思忖良久说道。奉樾轻轻沉气,眸中浮现笑意:“你若告诉我一定回来,我反而会担心,请务必顾好自身,我在淞都等你。”“好,你在宫中也要提防。”宗阙说道。“你交给我的东西,我日日都带在身边。”奉樾看着他道,“寡人坐镇宫中,必不会让霖军有后顾之忧。”亦不会让他的爱人有后顾之忧。“我信你。”宗阙说道。奉樾对上他的视线,手指收紧,侧眸抬手时,身后侍从捧来了酒杯。奉樾端起一杯送出,宗阙接过,杯盏相敬,君王扬声:“愿君凯旋,寡人等你们回来喝庆功酒。”“定不辱命。”宗阙行礼。其它将士纷纷接过了酒水,齐声高呼:“定不辱命!”酒水喝下,宗阙深深看了面前的人一眼,跨上了马背道:“出发!”霖军行动,君王站在原处远眺,再不见将军回头。霖宁之间必有一战,但此战前,必须攻破黍国。霖国势强,黍国也从从前的交好变成了依附,甚至忌惮,宁黍两国早有交互,若先攻宁国,黍国攻击后方,形成合围之势,必成大患。列兵宁国边境,却是为了迅速结束与黍国之间的战争,计划是他二人一同定下,如今不可回头,只能向前。大军消失,奉樾重新踏上了步撵,回到了宫中,接下来如何制衡宁国,就靠他了。出发的大军一部分奔赴宁国边境,一部分则骑快马赶赴黍国。地图之上地形分明,纵使有丛林遮挡,也不影响赶路。宁国边境的消息却一条条的往王宫之中送达。“大王,此次霖国出兵,长襄君为主帅。”殿中大臣谋士若干,为首之人说道,“长襄君虽武艺出众,精通农桑,可行军打仗排名布阵与书本无关,臣以为此战不足为惧。”“长襄君不通,但他身边带着霖国老将杨通,未必就不能成行。”另一大臣说道,“霖国兵强马壮,此战或可从长襄君身上下手,但绝不可懈怠。”“此一战诸君以为胜算几成?”主座之上宁王纾询问道。三年前先宁王病故,他登基为王名正言顺,头顶无人压着,兴兵之事自然也不必再问谁的意见,只是即便宁国努力追赶,没有鲁国这个天然粮仓,后备仍有不足。霖国并不避讳向宁国售盐,大肆搜刮财富,即便多番制止,可宁国私制的粗盐不止售价高于霖国的细盐,产量更是比不上,明面上禁止,私下却是止不住那许多的孔洞。此消彼长,此一战未必能胜。殿中一时有些寂静,诸人皆是沉吟,直到一人开口道:“禀大王,霖国日盛,黍国亦有忌惮,且霖国向黍国售盐比之本国每每高出两成,黍国早有不满,也怕霖王一日心起,直接将其吞并,宁黍两国已有互市,若能联合,此战的胜率或许会高些。”“大王,此计不妥,霖黍两国多年交好,黍王更是庸懦胆小,只怕不会轻易出兵,反而会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又一大臣说道,“且黍国细盐皆靠霖国,即便想引其出兵,也必要有可观的利益作为交换。”“确实如此,若无利益,黍国必不会随意出兵,反而可能趁宁霖两国疲弱之时壮大自身,更何况霖国太后乃是黍国的公主,黍国未必会愿意攻其后方,一旦霖黍两国合作,引我宁国率先开战,事态将会变得不可收场……”一旁谋士侃侃而谈。宁王纾放在腿上的手却是轻轻抽动了一下。如今的双方夹击,像极了当年的宁霖两国夹击故伯国。那时宁伯两国对峙,多年所图几乎功亏一篑,若霖国不加入,宁国的情形只会比如今更糟糕,而那时想要劝说霖国出兵,而非坐山观虎斗,亦是要付出代价的。叔华不递交名单,霖国内乱不除,霖王必不会轻易出兵,他宁国也无法占据故伯国的半壁江山。“咳咳……”宁王纾轻咳了两声。在座侃侃而谈的谋士大臣皆是停下,侍从询问道:“大王可是身体不适?”“不过是天气转换,偶感风寒。”宁王纾整理思绪道,“如今霖国列兵,两国之间必有一战,黍国若入局,胜负难料,谁愿替寡人前往黍国,说服黍王?”殿中再度恢复了静寂,众人静坐垂眸,一时无一人应承此事。“我宁国竟无一可用之人吗?”宁王纾眸色语气微沉,“厘先生?”“大王恕罪,臣无能。”厘先生俯首行礼道。想要说服黍国,需用到纵横之道,才能将宁国损失降到最低,可即便能说成,许多利益权衡也不好出揣度,若不顺君意,只怕性命难保。况且想要说动一国出战,又岂是容易事,黍王庸懦却并非傻子,即便与宁国互通,也更愿意坐山观虎斗,占尽利益才好。殿中寂静,连呼吸声都很沉,宁王纾难以忍耐的咳了几声道:“无妨,即便无法商谈,寡人也不怪你。”如此便是命令下达。厘先生心中轻轻叹气,行礼道:“臣领命。”使臣出行,宁霖两国列兵,却未有一战,而黍国边境却是一夜敌袭,还不待守城士兵反应,城主府邸已被攻陷。府邸灯火通明,城主更是只穿了亵裤就被刀架着来到了院中,也看到了那一身戎装遍染血迹的将军,一时吓得腿软:“长,长襄君!饶命……”“印信。”宗阙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说道。“马上拿,马上为您拿!”城主慌乱道。印信兵符取来,宗阙拿上离开,士兵手起刀落,已让血染湿了地面。各地兵符到手,黍国各地兵丁调动,此国水路山路颇多,每每一城失守,消息都被封锁的极其严密。而待黍国芜都收到消息时,霖国士兵已成合围之势,四方距离芜都最远不过五十里地。“什么?!”黍王从王座上站起,在几乎凝滞的朝堂上几乎要走下去扯住那传信之人的衣领,“怎么会?我黍国边关的将士都去做什么了?”“大王,霖兵越山岭而来,不知为何来的悄无声息,直接攻陷各个城主府,调动我黍国士兵。”报信士兵满身血污,“更是用迷药迷烟,俘虏无数人,根本无人能抵挡!”“大王,此时不是过问缘由的时候,霖国擅自毁约,兵压芜都,如今之计是如何抵挡!”为首大臣说道。“父王,芜都不能陷落,否则便与伯鲁两国无异。”公子铖说道。曾经六国之间征战小打小闹的多,从未听过有亡国之说,可是自鲁国开始,伯国同样灭亡,如今居住在霖国国土中的故伯国百姓只知霖王,哪里还想的起从前的君主。“百姓,百姓也没有阻拦吗?”黍王慌了心神问道。“霖军过境散步谣言,若黍国归属霖国,黍国百姓将与霖国百姓一样,盐价等同。”报信士兵说道。“霖军竟以此蝇头小利蒙蔽我黍国百姓视听。”黍王呼吸极重,吞咽着口水跌坐在王位上道,“真是短视,真是……”一大臣出列道:“大王,长襄君本就擅长煽动百姓,大王如今之计是死守芜都,否则真无后路可退。”霖国来的太快,根本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天下人皆知宁霖两国陈兵,谁又能想到他们的目的是黍国。“当年驱逐,奉樾还真是牢记于心。”黍王呵呵笑了两声,“终究是本王自作孽。”“大王,请早下决断!”大臣急道。“父王!”公子铖同样着急。“会吾听令,死守芜都,谁若敢后退一步,杀无赦!”黍王坐直,眸中闪着狠意。若真做了亡国之君,不仅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史书之上更是会有千古骂名。“是!”将军领命,匆匆而去。黍国之地多有山地,芜都却处于一片平原之上,十万大军压城,远远看去一片漆黑,唯有姜黄色的军旗招展,其上大书一个“霖”字。兵围城下,芜都士兵调集,军马四处冲撞,百姓掩门闭户,诚惶诚恐。“谁又打过来了?”“听说是霖国,已经围城了。”“霖国不是与黍国交好吗?”“据说当年霖王流亡黍国时,大王私下驱逐过,完全不念甥舅的情分。”“霖国不似宁国,即便攻占也不会屠城。”“听说若是占了黍国,黍国百姓将与霖国百姓一样,细盐再不会难求。”“当真?”芜都中数万士兵划分四方,面对威势赫赫的霖军时,这样的流言不仅传于百姓之中,更是在军中流传。“霖国售于黍国的盐原本只提高了两成,到了我们手中又提高了三成,照样是吃不上。”“此次霖国光是军马就有上万匹,我们这里有什么?”“不是说不会打仗吗?”“我伯父一家早已随商路迁居霖国了,家中子弟据说都能上的起学堂,哪像我们还得卖命。”“大王下令,谁人再敢乱传流言,格杀勿论!”举着旗帜跑动的士兵道。然而即便如此下令,此话虽不在明面上流传,却在私下传播甚广。芜都被困,士兵不足,就在黍王下令所有男子都要充为兵丁时,此话甚嚣尘上。霖军大帐之中,沙盘之上划分出了芜都的主要干道。宗阙立于其前规划着进攻合围的最佳路线,一将军匆匆来报,入帐行礼道:“将军,芜都南侧已就位。”那条路线最远,山路最陡,需要绕道许久,然一应病害虫毒皆不是困扰,水土不服也无法阻止行军时,士气尤为高涨。长襄君医术世所罕见,也将他们将士当人看,与将士们同饮同住不说,一路急速攻城,伤亡甚少,无人不拜服。“好,芜都内如何?”宗阙问道。“芜都士兵长年驻守此地,少经战乱,士气不足,且城中消息,黍王下令招募所有男子充为兵丁,虽人多,可无武器,百姓已怨声载道。”副将说道,“将军,大局可成。”“未定之时,不可懈怠。”宗阙说道。“是!”副将行礼道。“将军,老臣建议先围而不攻。”杨通在旁说道。他虽是已有年迈之色,却是身负盔甲也是腰背挺直,全无佝偻之态。“此事宜尽快解决,一旦宁国收到消息,我等深陷此地,西侧边境恐生战乱。”宗阙说道。黍国行军路线数年来他与奉樾反复推演,就是为了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拿下黍国,如今兵围城下,只剩最后一步。“您的意思是?”杨通问道。“黍国产粮,即便围而不攻,也能坚持十几日甚至一月之久,他们若向宁国求援,恐生变故。”宗阙说道。这样的路线和作战方法只能施行一次,若有下次,必有防备。“是老臣疏忽,只是若即刻发起进攻,只怕我霖国士兵必多伤亡。”杨通说道。“需开一战,实力对比,兵围三日,降者不杀。”宗阙说道。“此计可行。”杨通指着沙盘道,“只是黍王胆小,宫中必有地道,此处应派一队接应。”“是,多谢将军指点。”宗阙在那处插入旗帜,抬头道,“传我令,今夜子时攻城。”城墙颇高,芜都难用迷烟,但这一战,必须速战速决。夜色漆黑,守城士兵巡营,已有不少人难掩瞌睡打着盹。“醒醒,别真睡死过去。”有人踢了一脚。“是。”那士兵连忙拿稳长戟。“真是,霖军都压到城下了,还能睡得……”他的眸转向了漆黑的夜色,却是一瞬间看到了瞬间射过来的火光,举起令旗高声呼喊道,“敌袭!!!”箭羽直穿军旗之上,瞬间点燃了布料,那个黍字一瞬间便被火焰吞噬,火光大现,鼓声敲响,原本瞌睡的士兵们纷纷清醒,却是混乱不堪。“敌袭?!”“哪有敌袭?!”城外数千火把几乎一瞬间点亮,照亮了芜都的半片夜空,城上士兵这才发现霖国大军已是兵临城下,浩浩汤汤,仿佛一眼看不到边际。而在为首处的马上,将军坐于其上,刚刚放下了弓箭:“出城应战。”夜风本不冷,可这平静的一声却让不少人背后汗毛直竖。传闻长襄君医毒天下无双,能够杀人于千里之外,武艺更是高强,虽不知师承为谁,却是少有对手,如今一箭射穿军旗,更可见高下。双方开战,必要有将军先探虚实,以示身先士卒,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若将军士气不足,将士也无冲锋之勇气。“将军,属下请令。”黍国先锋将军拱手道。“长襄君的臂力胜过你远矣。”会吾将军身穿盔甲而来,看着那火光下极为威势的年轻将军,握住了自己的刀道,“本将前去。”“将军,您不能去!”其它将军阻拦道。“你若是出事,我们……”“都退下!若此战不能胜,你们以为黍国还有退路吗?”会吾将军说道。没有,若此战不能鼓舞士气,黍国必亡,所以他必须亲自去。“是。”其它将军纷纷退下。士兵牵来战马,会吾将军上马,城门大开,那一人一马出现在了数万大军面前,提刀映火,一身劲骨:“本将军前来应战!”“将军,会吾将军师从南岭刀客,与常胜将军柳洵齐名,不若让属下前去应战吧。”杨通说道。“无妨。”宗阙打马出行,将弓负在了马背上,在马匹疾行之时抽出了剑。此一战鼓舞士气,沙场生死,没有给人试错的机会。长剑与重刀在火光之中交鸣,剑鸣之声传出了很远,刀身下压,宗阙抽身抽剑,双方你来我往,在无数人的视线下已过了数十招。“你的剑法是柳不折教的?!”战马嘶鸣错开时,会吾将军沉声问道。各人剑法出招各有不同,宗阙打马前往道:“是。”兵戈交鸣,会吾将军握紧刀身,手臂微颤:“真是没想到!”宗阙剑身抽出,剑影极快极刁钻,这个时代的剑还未走轻灵一道,可剑术本就不同于刀的大开大合。剑身从刀身上划过,引起一阵火花,却是蓦然偏转,转到了会吾将军拿刀的手腕之上,会吾将军连忙抽手,手腕已伤,那剑光微转,落在了他的脖颈之上,有隐隐血迹蔓延出来。“将军!!!”城上将士纷纷呐喊。“好!!好!!!”霖国士兵高呼,士气大震。“你不杀我?”会吾将军看着另外一边马上的人道。将军百战死,他早已做好了受死的准备。“杀了你会点燃黍国将士的怒火。”宗阙说道。他所要的从来都不是不死不休。“你的剑比柳不折的厉害,他当年可是我的手下败将。”会吾将军说道。“下马。”宗阙说道。“你还是太年轻了。”会吾将军身体后退,打马欲行。宗阙弯腰,直接斩断了一条马腿,血液飞溅,马蹄嘶鸣,背上将军翻身落地,头盔已无,却是翻身捡起了地上的刀,可他挥刀欲往,穿梭而来的箭羽已扎穿了他的大腿手臂,让他直接跪在了地上,刀身再度落地。“将军!!!”宗阙打马弯腰,将人拉在了马背上,直朝霖国军阵而去:“放箭!”无数箭矢被火把点燃,在城上士兵大惊失色时铺天盖地的射了过去,惨叫之声极多,即便生还的人,也一时无人敢探头。“传长襄君命令,出城投降者不杀,三日后攻城!”有士兵伴随着鼓声扬声道。会吾将军被俘,即便被拔去了箭羽,也是一时不能起身。【没想到宿主的师父还挺厉害的。】1314赞扬道。那一波箭羽直接打压了黍国的士气,宗阙再见那浑身被缚的会吾将军时,他的浑身都透着无力。“柳不折是什么人?”宗阙问道。会吾将军挣扎不能,转头叹气道:“他啊,他曾是黍国常胜将军柳洵。”黍国产粮,更是富饶,这一代黍王能够在六国屹立,身边有文武二将,只是文臣张硕本就是上一任黍王留下,古稀之年,案牍劳形,而武则是常胜将军柳洵,战无不胜,替黍国拓宽了不少领土,只是沙场百战,怎会没有暗伤,在黍国征西一役后,柳洵便销声匿迹。有人说他死在了战场上,有人说他是被黍王杀了,还有人说他是病亡,众说纷纭,但这个人确实再也不见了。宗阙了解过这个人,其作战速度极快,兵用诡道,出其不意,若有他在,此一战必不会这么顺利。“你在何处遇到他的?”会吾将军问道,“他还活着吗?”“沂国,还活着。”宗阙说道,“我遇到他时,他暗伤满身。”“活着……活着就好啊。”会吾将军叹道。“他离开黍国是因为伤?”宗阙问道。将军最向往生死之地便是沙场,柳不折不是畏死之人。“是因为伤,他满身的伤,早已不能上马作战了,留着也无用。”会吾将军叹道,“传闻长襄君医毒双绝,他如今……”“暗伤已好,不知道去了哪里。”宗阙说道。“原来如此,如此也好。”会吾将军轻叹,“看在你师父的面上,别伤芜都百姓。”“本该如此。”宗阙说道。会吾将军看着他半晌,蓦然大笑道:“极好,极好!”与霖国第一战,会吾将军落马被俘,主将已失,黍国朝堂上格外的寂静恐慌。“大王,长襄君下令,出城投降者不杀。”“混账!”黍王拍桌,头上流毓摇晃,“下令,谁敢出城,格杀勿论!”霖军围城,再未进攻,可芜都之内却是杀伐不断,血流成河。“将军,芜都已乱。”副将说道。“斩杀无辜臣民是最愚蠢的。”宗阙说道。若他肯降,作为甥舅还有一线生机,但如此滥杀之人不能留。越杀,百姓即便口上不说,悖逆之心却会不减反增,民心,从不是强权压迫便能成,兵亦是民。杀戮,争斗,压迫,霖军围城,黍国宫城却被黍国自己的士兵围了起来,兵戈交鸣,群臣即便奋力弹压,也只能慌忙逃窜。“抓了黍王,向长襄君投诚!”有人呐喊!“抓了黍王!”宫城已乱,黍王坐于王座之上,即便呐喊,也无人护持他分毫。三日之期未到,芜都城门大开,浴血的将士向长襄君献上了黍王的头颅。头戴冠冕,君王的眼睛保持着惊恐未定,帐中将军未言,只是立于宗阙身后看着面前跪着的染血将士。宗阙接过托盘道:“本君接受,从今日起,再无黍国。”“是。”帐中人皆行礼道。“接管芜都,吩咐将士不得扰民,搜寻剩下的黍地贵族。”宗阙说道。“是。”将军们各自领命,纷纷下去传令。“将军兵不血刃,此举大善。”杨通称赞道。“此乃多年之功。”宗阙说道。看似兵不血刃,实则是奉樾多年辛劳,善待伯鲁两地百姓之功。而压迫只会导致芜都如今的结果,例来□□失民心者皆是如此,内外兼施,只是这一次格外的快。黍国亡国,消息传至宁国洛都,朝堂之上一片沉默。黍国亡的太快了,快到厘先生的车马还未到,便已经没了。“大王,是否要联合沂国?”有大臣问道。“报!急信!沂国王室向霖国递上降书!!!”殿外传来急信。殿中大臣有容色错愕者,有惆怅叹气者,还有深思开口者:“大王,霖国攻伐黍国速度极快,只怕未动筋骨。”“霖国兴兵宁国边境,一开始就是为了攻伐黍国,防止我宁国后手。”又一大臣道。“黍国之地本是湿热难行,毒气遍布,霖国士兵畅通无阻,想来是长襄君的缘故。”“难怪是长襄君领兵……”殿下大臣议论纷纷,宁王纾看着面前的一幕却未开口言语。霖国声东击西,再一次抢占先机,断了宁国的后路,而他的大臣和谋士只会放马后炮,若叔华在,必能早一步意识到霖国此次出兵为何,不至于落到如此被动的局面。若是……万万没想到,他有一日也会想若是两个字。“两国并立,宁国进入军备状态。”宁王纾起身道,“宁军可不是黍军那样的叛外之人可比的。”虽胜算不大,但霖国若敢贸然兴兵,他宁国背水一战,也必能让霖国伤亡惨重。奉樾敢来,他便奉陪到底。六国已剩两国,若能胜,当省去他无数心力。“是。”群臣皆应。宁王纾从王座上起身,离开了朝堂之上,他一路行至殿中,直到挥退侍从时,才是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洒落在了地面上。黑色的砖瓦,那血液的颜色不明,可沾在手上时却是鲜红一片。宁王纾咳嗽了两声,寻觅这地毯坐下,大口吸着气。当年那一箭的伤养了很久,可病情还是反复不定,到如今,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寿数还剩多少了。年少时立了收服六国的志向,如今却是快要死了。既是快死了,有些事情又何必顾忌那么多?他若死而不得志,也该让这天下人为他陪葬,尤其是奉樾。奉樾一死,霖国必乱。“叔华,或许不久后我就要去见你了。”公子纾看着掌心中的血液难以抑制的笑了出来。殿中笑声传至殿外,侍从低着头,指上亦有颤栗之感。霖黍两国战事结束,宗阙却是一时还不能返程,只将信函送至了淞都城。“大王,长襄君说黍地混乱,待整顿好后就会回来。”传信士兵汇报道。“寡人知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奉樾说道。“是,多谢大王。”士兵匆匆离开。奉樾展信,看着其中笔走剑锋的寥寥数语,反复看了几遍,信上所说无非是黍王身死,黍地混乱,需要整顿,否则即便攻下也是功亏一篑。全是国事,没有一句问他好还是不好的。奉樾将信折起,放在了匣中,却又是难忍,拿出来再度细看一遍,也未发现任何关切他的话语。“难道就一点儿也没有想我?”奉樾将信重新放进匣中,随手按下了匣盖。若说战事忙碌也就罢了,已经结束,便是一两个字问询也可,可是没有。霖国夜色寂静,宫廷之中侍奉的人不多,奉樾沐浴之后擦着发尾坐在桌案边看着呈上来的秘信。霖国直取芜都,宁国果然有了动静,进入军备状态,宁国尚武,即便霖国胜算更大,要想拿下,也必会伤筋动骨。伯鲁两地虽然看着国泰民安,黍国看起来也被攻下,但一旦中央疲弱,那些潜伏之人必会借机煽风点火,想要真的融汇为一国,需要数十年之功方才能成。接下来的每一步都需要行走的更加谨慎。奉樾放下发尾,取过笔在纸上记录着需要斟酌的地方,反复修改着。霖国从前记录多用布帛竹简,绢帛耗费太贵,而竹简又不便携带,霖国经营多年,宗阙做出了这用树皮草木便可成的纸张,不仅记录方便,寻常人家的孩童亦可用此书写,比之绢帛竹简都要方便许多。奉樾略有沉吟,笔尖触碰纸张时,破空之声呼啸而来,他翻身避让,再看时一支箭羽穿过了窗户,落在了他身后的墙上。有物穿过,殿外侍卫纷纷响应,侍从已入殿:“有刺客!护驾!大王你没事吧?!”“无事,在宫中搜捕。”奉樾起身,拔下了墙上的箭羽打量着。虽然做了伪装,但是只有宁国的箭才会如此制漆,箭尖微有绿芒。“是。”侍卫领命。“大王,这箭上有毒!”侍从近前护着道,“您没伤到哪儿吧?”“无事。”奉樾沉吟道。染毒,天下皆知长襄君医毒双绝,若宗阙在,用毒对他无用,可他现在不在,对方是想要他的命。宁王纾已经技穷至此了吗?“大王,夜里凉,您先披上斗篷,若是着了凉,长襄君回来必是要担心的。”侍从转身寻来了斗篷。奉樾披上,自行系上了带子道:“今日宫中之事勿要传出去。”尤其不要传到宗阙耳朵里。“是,奴省得。”侍从行礼道。“大王,殿外皆是搜寻过。”入殿侍卫低头进来行礼道,“未曾发现贼人……”奉樾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寡人似乎……”从未见过你。话语未出,那侍卫已是拔刀劈了过来,刀上亦有绿芒。“大王!”侍从瞪大眼睛,已倾身上去。然夜色之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极响亮的声音。砰!一声消弭,那提着刀的侍卫圆睁着眼睛倒了下去,头顶一枚清晰的孔洞。侍从吓得跪地,一时站不起来,转头看去,君王的手上拿着一件漆黑的有着孔洞的东西,洞口微微冒着烟,而杀了那贼人的明显就是那东西。“大王!!”侍卫们围了过来。奉樾以衣袖遮掩了手上的东西道:“核查所有宫人,此次刺杀之人不止一人。”“是。”侍卫将那死去之人托拖了下去,皆是心有余悸。不仅是因为刺客无孔不入,还是因为君王所执武器不像是袖箭,却是能直接穿透头骨,还未看清痕迹,直接毙命。“还能起来吗?”奉樾看着坐在地上的侍从问道。“大王,奴腿软。”侍从低头说道。“无妨,待能站起来再起。”奉樾按了下他的肩膀,“你此次护驾有功,寡人自当嘉赏你。”“是,多谢大王。”侍从感激行礼道。对照户籍,一应刺客皆是被逮捕,有新混进宫中顶替的,亦有待了多年的。“大王,臣有罪,臣必逼问出他们的来历!”为首侍卫跪地,面露忐忑。“不必,一应杖杀,尸身送回宁国。”奉樾语气轻淡。“是。”侍卫们皆领命。“霖国宫中生乱,事出侍卫,不可不罚。”奉樾说道。“是臣失职,差点儿伤及大王,臣领罚。”为首侍卫拱手道。“二十军棍。”奉樾说道。“是,多谢大王。”侍卫首领行礼道。多人杖杀,尸身当晚就运出了淞都,赶往了宁国,霖军逼近宁国边境三十里外,霖王问责宁王。宁国派遣刺客,是否想要毁掉两国邦交,燃起战端。“宁国真往霖国派了刺客?”“如今霖国如此强大,若真是开战,我宁国可有胜算?”“黍国已被吞并,大王紧接着刺杀,是不是真要起战事了?”“打就打,我宁国何曾怕过别国。”“大王,不知宁国刺杀之事是何人作祟?”朝堂之上有大臣问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宁王纾自知计划失败,但这顶帽子却不能任由扣下来,否则便占不住理字,“宁国有何理由要杀他,若想杀他,又何须如此手段,宁国大军并非摆设,既想诬陷,便该拿出证据来。”信帛送达,奉樾轻笑一声:“他倒是十足无耻。”不过例来也是如此,行事需占理,即便是造反,也要打上清君侧的名号出来。只是即便宁国兵力强盛,也不该这个时候挑衅才对,宁王在着急什么?“大王。”侍从匆匆入殿道,“侍卫传报,长襄君已到淞都城外了。”“什么?!”奉樾眸中有惊喜浮现,起身道,“大军何时开拔回来?寡人竟不知道。”分别许久,他还以为还需再等上一段时间,却没有想到他竟要回来了。“大王,长襄君未带大军,而是带了身边随从快马赶回来的。”侍从小心道,“您遭遇刺杀之事问责宁国,想来长襄君也知道了。”但大王遇到刺杀未及时告知,这回来是关心还是算账可就未可知了。奉樾绕过桌案的步伐一滞,思忖道:“将斗篷取来,寡人去看看母后。”宗阙尊重母后,他还是去躲躲才好。“是。”侍从匆匆捧起斗篷。奉樾匆匆出殿,却已闻快马疾驰之声,待他踏出殿门时,马蹄嘶鸣,风尘仆仆的男人从马上跨下,几步已行至了面前。一身戎装,半身风霜,龙行虎步,漆黑深邃的眸却只定格在他一人身上。奉樾目光顿住,心脏蓦然怦怦跳了起来,待人行至面前打量周身时,已是屏住了呼吸:“你看什么?”他的身体在这一句话后被男人拥在了怀里,腰身发丝皆被扣住:“你无事。”奉樾的心突然就定了,他伸出手抱住了男人微凉的盔甲,鼻尖酸涩,眸中却带笑:“我无事,一点儿事都没有。”因为担心他,所以匆匆赶回吗。盔甲胳的有些发疼奉樾却不愿意松开:“你呢?”“我没事。”宗阙松开了他问道,“你这是准备去哪儿?”奉樾轻怔,眼神微躲,又对上了男人的视线道:“听说你回来,自是出来迎接你。”【宿主他骗人,他怕你收拾他,想回娘家。】1314报信道。宗阙深深看着面前的君王道:“我信你。”奉樾对上他的视线,突然觉得有些心虚,总觉得辜负了他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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