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部分_五大贼王(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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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钱掌柜喘道:“我说,我说!求你不再拔了!这个墙,挖不动,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火烧。”

  火小邪骂道:“怎么烧?”

  钱掌柜喘道:“烧就是了,还能怎么烧?”

  火小邪骂道:“老杂毛,还逞能!”话音未落,钱掌柜又啊啊大叫,身子抖动不止,显得极为难受。火小邪拉着长音咬牙骂道:“说……你说……”

  钱掌柜的声音不住颤抖,说道:“火烧,火烧,小火慢慢烧!”

  火小邪又骂:“说清楚点!为什么要这样烧?”钱掌柜又是惨叫,撕心裂肺一般。

  钱掌柜急促地说道:“因为,因为,坑中墙壁上,都是易燃的沥青松油,如果直接烧穿了,就会引燃,所以,所以,只能小火慢慢烧。这个硬墙,就是怕火,你们烧化一层,刮掉一层,但不要让墙壁着了,就这样一直烧到快穿了为止,便安全了,一脚就能踹开。祖宗,祖宗,我都说了,求你松手,松手啊!”

  火小邪笑道:“是个好办法!行,信了你。”

  火小邪又窸窸窣窣干了些什么,这才对水妖儿说道:“水妖儿,回头吧。好了,问出来了!”

  水妖儿回过头,看到火小邪得意扬扬地在身上擦了擦手,又拍了拍。钱掌柜则面如死灰地靠在墙上喘气,衣衫凌乱,依旧惊魂未定的样子。

  水妖儿问道:“猴子,你到底用的什么法子?”

  火小邪坏笑道:“我这是拔毛术!是我火小邪的绝学,通常顶不过三招,这个老杂毛能撑住十多下,算是奇人了。哈哈!”

  “拔毛术?”水妖儿还是不解。

  火小邪坏笑一声,说道:“水妖儿,你一个姑娘家的,还是不要问了,说出来不雅得很,你定会说我是流氓。反正问出来了,呵呵,如果他敢瞎说,我再收拾他。”

  钱掌柜死沉沉地惨声道:“你简直不是个人……我认了,我认了,别再这么对我,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水妖儿隐隐约约想到火小邪到底干了些什么,因为脸上还盖着颜料,看不出来脸红,但脖子都红透了。她赶忙回避了这个话题,说道:“那咱们快干吧。”

  火小邪应了声“好”,兴冲冲地去准备了。

  火小邪所谓的“拔毛术”到底是什么?此事水妖儿也能猜到,就不便明言了。火小邪名中一个“邪”字,并不是因为“邪”字好听,而是他有时做的事,就是邪得厉害。

  火小邪提着油灯到了有辘轳的房间,把墙角的木柄、木棒等等木质的物件统统捡了,抱到挖掘之处,再用钱掌柜的扁沿刀把洞底硬墙露出的面积扩大到能容一个人钻出的大小,找了两根易燃的松木泼上灯油点着。果然,烧了一阵子,就看到这硬墙的着火处慢慢松软、冒泡,蹿出一丝丝蓝色、黄色混杂的火苗,轻微地啪啪作响。

  两根松木烧了片刻,眼看着硬墙上的火要烧大,火小邪便用土熄了所有火焰,拿刀上前刮墙,用力之处,墙面如同一层软蜡一般,很轻松地被刮下一层,但里面仍然十分坚硬。

  火小邪刮完墙,又把松木点着,继续烧墙。

  就这样往复不止,火小邪怕烧得太快,把坑里的沥青点燃了,所以十分谨慎。这样足足折腾了四五个时辰,烟熏火燎的让火小邪全身黝黑,刮下的墙皮在洞外堆得已经有小腿高矮。火小邪再一刮,就感到刀下猛地一软,似乎通了。火小邪心中大喜,用刀一捅,整个刀都透了过去,再无遮挡。火小邪转头对水妖儿低声叫道:“通了!通了!他奶奶的,终于通了。”

  严景天此时牢牢盯着后窗,就看到一把刀从油腻腻的洞壁里穿出探了探,瞬间又退了回去,心中不禁大喜暗赞:“好啊!真是不简单,竟能无声无息地把如此坚硬的墙壁弄穿了!”

  严守震等人也都注意到了这一幕,均是面露喜色,严守震低声哼道:“严堂主,通了!咱们上前帮手吧!”

  严景天圆睁着眼睛看着后窗,低声说道:“这只是打通了一个小洞,咱们再等片刻,首先要确认是水妖儿和火小邪他们两个人!等我们肯定能一下子钻出时,再动手不迟!”

  坑顶巡视的人拿着火把,仍然慢悠悠地沿着坑边行走,丝毫没有注意到坑底的巨变。

  此时天边泛白,已经过了整整一夜……

  火小邪兴奋了一阵,又安静下来,对于他来说,现在并不意味着已经成功。别看他在奉天城里专门干些小偷小摸的事情,没有办过惊天动地的大案,但他非常明白功败垂成这句话的道理,有时候成功就摆在眼前,仿佛一伸手就能够到的时候,却是整个计划中最危险的时刻。以前火小邪偷人钱包,都已经得手,那“马儿”不知为何屁股发痒,转手一挠,正按住火小邪脖子,把火小邪抓了个现行,接着好一顿打。火小邪脸上的伤疤,就是那时留下的。

  火小邪静下心,细细打量了一下墙壁。尽管已挖通,但正如严景天所说,只是打通了一个小洞,小洞四周的墙壁仍然很厚实,如果贸然招呼严景天他们逃过来,然后一起用脚猛踹,也绝对不能把这个洞口踹出一个能供人钻出的尺寸。

  火小邪用足十二万分的小心,拣了一根一端烧得通红但并无火苗的木棍,又花了近半个时辰才将小洞四周刮薄。水妖儿也凑过来,帮着火小邪刮那硬墙,直到觉得墙壁足够薄了,水妖儿才拿出尖刀,慢慢在四角打洞。她又打了七八个洞,才对火小邪点了点头,低声道:“你退后,我招呼严大哥他们。”水妖儿持刀在最中间的小洞中一搅,拨开了油污泥垢,用刀背挡着,透出一个小孔。

  严景天他们看着后窗,一个个都是心急如焚,这半个时辰如同过了一年一般漫长,严守震几次想起身,都被严景天牢牢按住。多亏了有严景天这种人在,如果都是严守震这种急性子,定会在一看到火小邪第一刀穿过来的时候便起身叫喊,那样不仅逃不出去,还会搭上火小邪和水妖儿两个人。要偷的“旺子”,有的本身就有特性,比如有灵性的雀鸟之类会惊叫报警,如果没有事先掌握好,控制住这种特性,光有技巧也不行。在贼术中,这种情况又称之为“双偷”。

  严景天猛然听到有极细微的声音传来,顿时耳朵一竖,只听是水妖儿一字一拖再一顿地细细说话:“是……我……水……妖……通……了……上……前……踹……听……到……吗?”这种一字一拖一顿的说话方式,在贼术中称之为“沌口话”,是贼语的一种,乃是在密闭安静并受人监视的房间里,在互相不可见的情况下传话的一种方式,必须顺着人的气息,慢慢说出,尽量拖长音,若不是刻意聆听的人,就算听见也以为是无所谓的噪音。这个法子与人体听觉习惯密切相关。

  严景天听得完整真切,又看到小孔之中微微透出光亮,知道安全无事,使劲咳嗽几声,中间夹着回答:“好,你们稍等!”这又是一门贼人之间传话的贼语方式,叫作“响里滚”,也就是自己在制造无关痛痒的声音时,把要说的话含在其中。这种说话方式比“沌口话”更难,要听明白也难,但五大世家的人精通各类贼语,彼此能够知晓。

  火小邪没听懂水妖儿的“沌口话”和严景天的“响里滚”,正在挠头,水妖儿反身对火小邪低语:“我们退后,留出空间,严大哥他们已经和我们接上头,等他们开洞出来。”两个人赶忙让出洞口,退到地道中,把灯光调得昏暗。

  严景天向严守震、严守仁、严守义三人打了数个手势,加上低声话语,完整的意思乃是说:“听我号令,守震你去踹开墙,守仁你和守义掩护,墙踹开后紧跟,我殿后。”

  严景天抬头看了看坑顶,一个巡视举着火把缓缓走过,不断低头打量坑底。严景天看着那人的行动,两指向后窗一指。严守震那身形真是动如脱兔一般,都没见到他怎么从地上跳起的,就见人影一晃,已经到了后窗口。严守震回头一望,严景天顿时激烈地咳嗽起来,严守震顺着这咳嗽声,咣咣两脚,就把洞口踹开了,那墙壁并未碎裂,而是几乎整整一块翻倒在洞内,这得益于水妖儿四处打眼。严守震暗赞一声:“想得周到!”然后身子一闪,如同一支飞箭一样,一头扎进洞里,不见了踪影。

  巡视的万狗子低头看下去,严景天正站着咳嗽,同时把手中的大块砖石丢到一边,砸得地面咣咣闷响,用以掩饰严守震踹开墙的声音。万狗子大叫:“干什么呢?老实点!”

  严景天抬头骂道:“一个晚上都坐在这里,闷也闷死了!活动一下也不行?”说着又踹开脚边的一块砖石。

  万狗子打量一眼,并没有注意到下面是三个人还是四个人,便骂道:“你们老实点,不要乱动,听到没有?”

  严景天哼了声,坐了下来。万狗子骂骂咧咧,又绕着坑继续转圈。

  严景天手一指,严守仁扶着严守义钻向洞口,尽管严守义断了一条腿,可两人三足,仍然走得迅捷。严景天也悄然起身,跟在严守仁后面,三个人速速到了洞口,严守义第一,严守仁第二,严景天第三,火家人身手敏捷至极,根本不用调整身形,如同泥鳅钻洞一般,身子一晃就都没了踪影。

  火小邪、水妖儿在地道中迎着严景天他们,大家再次见面,都是不胜唏嘘。火小邪被烟熏得黝黑,看不出表情,眼圈却红了,只低低喊了声“严大哥”,就说不出话。众人并不交谈,彼此用眼神示意,水妖儿便带领着大家,快步地向后厨的地洞出口走去,当然也没有忘了把钱掌柜押着带走。

  坑上的万狗子缩着脖子,打着哈欠,还在慢慢绕坑行走。东北初春的季节,天光时分尤其寒冷,冷得太厉害了,人的反应都会麻木。万狗子嘟囔着:“总是我干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坑底下的那几个废物,要跑早就跑了!还巡个屁巡!”万狗子骂骂咧咧,但巡视的职责所在还是让他低头一看,竟从破洞中看不到人。

  万狗子又困又累,嘟囔一句:“哦,不见了。”抬起头本想继续行走,脑子里突然反应过来,眼睛腾地睁得老大,赶快低头仔细一看,坑中哪还有什么人在?万狗子全身颤抖,腾腾腾绕着坑紧跑了几步,从几个方向都看了,还是看不到人。万狗子吓得舌头都不知怎么动弹了,“啊啊啊”了数声,才终于吼出声:“人……人呢?郑老大!郑老大!人……人不见了!”

  郑大川、六行道、赵烟枪几个人身处室外,都昏昏欲睡。郑大川听到万狗子大喊人没了,一个激灵翻身而起,骂道:“狗日的!看仔细了吗?”

  万狗子几乎都要哭出声来,说道:“真……真不见了!”

  郑大川大骂:“你妈妈的大西瓜!”起身跑到坑边。六行道、赵烟枪和一干人等,也都惊觉起来,都随着郑大川来到坑边。十余支火把燃起,把坑底房内照得一片通明。

  郑大川青筋直冒,急得跺脚,乱吼乱叫,指着万狗子痛骂:“万狗子!老子要你的命!”

  万狗子吓得一个哆嗦,跪倒在地,叫道:“郑老大,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郑大川继续骂道:“万狗子,你给我跳下去找!找不到踪迹,老子立即要你的命!”

  万狗子哭喊道:“郑老大,饶了我啊!”

  六行道一步冲过来,把万狗子一拧,就要把他推落坑下。

  远远的黑暗之处,有人高声叫道:“不用找了,我们在这里!”

  郑大川一愣,扭头看去,只见严景天一个人从暗处缓缓走了出来。

  郑大川一干人大惊失色,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万狗子,慌慌张张地就要反身摸枪。岂知就在一低头那一刹那,两条人影不知从何处蹿入人群,如同游鱼一样贴着人缝乱钻,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背上背的枪已经全都不翼而飞。

  众人丢了枪,这才都大叫起来,可是那两条人影抱着枪已经从人群中钻出,跑回到严景天的身边,稀里哗啦把七八杆长枪丢在地上。仔细看过去,枪栓都已经被拔掉了。

  严守震和严守仁拍了拍手,聚在严景天身边。严守震哈哈笑道:“就你们这身手,偷你们的枪就和捡东西一样容易。”严景天满意地笑了笑,抬头看着郑大川他们,说道:“郑兄弟,你现在想怎么样?要不要再来过几招?”

  郑大川和六行道两个人持着短枪,倒没有被卸掉。六行道暴怒,大喊一声,举枪就要射击,谁知郑大川手一拉,把六行道拦住。此时郑大川脸上一片惨灰,对六行道说道:“没用的,你没见识过他们的厉害,我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惹怒了他们,就麻烦了。”

  六行道来得晚,的确没有见识过严景天他们的厉害,而且郑大川碍于面子,也没有和六行道细讲在大堂中被严景天他们痛打的经历。六行道闷声道:“郑老大,我倒想试试他们有什么能耐!”

  郑大川恨道:“少坏事!你是想死啊!把枪给我!”说着一把捏住六行道手中的枪,抢了下来。

  六行道一愣,嘴上仍硬:“郑老大,我们不能服输啊,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们三个?”赵烟枪赶忙拉了六行道一把,低声说道:“六行道,咱真的不是他们的对手。”

  郑大川也不搭理他们,把自己的双枪并在一起,一使劲将所有短枪都丢到严景天的面前,神色黯然地抱了抱拳,说道:“几位严家兄弟,事已至此,我们也没啥好说的!只求几位兄弟大人不计小人过,放我们一条生路。”

  严守震骂道:“现在又了?饶你们狗命可以,给爷爷磕三个头!”

  六行道把腰刀抽出,大骂道:“欺人太甚!老子宰了你。”六行道使出牛劲跳出人群,赵烟枪、郑大川一把没拉住,任凭他举着刀直冲过去。严守震哈哈大笑:“来得好!”身子一晃,就要冲出。

  啪啪两声脆响,六行道“哎呀”一声,摔倒在地,捂着脸痛得满地乱滚。严守仁亮出手掌,用齐掌炮指着郑大川他们喊道:“来得好!还有人要来吗?”刚才严守仁打出两颗铁蚕豆,一颗正中六行道的鼻头,一颗打中他的眼睛,那又酸又痛的劲,天王老子也受不住。

  严守震止住身形,嘀咕一句:“严守仁,你又多事,我正闷得慌呢!”

  严景天冲郑大川抱了抱拳,说道:“对面的众位兄弟,我们出门在外,也不愿多生事端!既然你们当家的都罢手了,望各位兄弟让出一条路来,我们速速就走。若还有不服气的,我们现在可以一较高下!”说完此话,严景天眼中精光四射,向郑大川他们扫视了一圈,目光所至之处,无人不暗暗心虚,躲避着严景天的目光,谁还敢跳出来生事?

  郑大川连声说道:“得罪了,得罪了!谢谢几位兄弟,谢谢。”

  严景天哼了一声,领着众人前行。郑大川那边人群哗啦退开一边,谁也不敢说话。

  严景天走到马厩边,水妖儿、火小邪、严守义牵着马站了出来,原来他们早就在严景天和郑大川对话的时候来到马厩,解开了所有马匹。

  严景天他们正要齐齐上马,火小邪还是和水妖儿同乘一匹,只听马厩里有人高喊:“几位英雄,求你们带我离开此地,留我在这里,我小命难保啊!”这不是别人,正是那倒霉蛋钱掌柜,现在被绑着双手拴在马厩里的木桩上。

  水妖儿叫道:“你不是说要和郑大川拼个你死我活吗?这不是有机会了?”

  钱掌柜死命哭叫:“众位英雄,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我是一时鬼迷心窍害了你们,可我也是受张四爷使唤,并非自己黑了心肝。救命啊英雄!”

  贾春子如同一条大虫一样也从草料堆中滚出,不停地在地上翻滚折腾,呜呜乱叫。

  钱掌柜惨声哭喊道:“贾春子,不是我不救你,是各位英雄见死不救啊!贾春子,你我的命好苦啊!受了张四爷十来年的折腾,苦心经营的客栈也眨眼没了,结果什么都没讨到,还要平白无故丢了你哥哥和我们两个人的性命!我们冤啊!”

  钱掌柜哭喊得肝肠寸断,火小邪有点受不了,他最害怕见到这种场面,不禁对严景天说道:“严大哥,我看我们就带他们一段吧。”

  严景天皱了皱眉,却也点头道:“既然是你求情了,那就带他们一段吧!严守震、严守仁,让他们两个各乘一匹马,跟我们走上一段。”

  严守震、严守仁应了,分别解开了钱掌柜和贾春子的绳子,命他们赶紧上马。

  贾春子也想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听钱掌柜的吆喝,两个人各上了一匹马。

  严景天冲还呆立在院子里的郑大川他们一抱拳,喝道:“各位兄弟,后会有期!”说着一夹马肚,喝了一声“驾”,一行人带着所有马匹飞奔而出,转眼就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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