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屋外寒夜风吹_居心不净
再来小说网 > 居心不净 > 第19章 屋外寒夜风吹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19章 屋外寒夜风吹

  ,别说命要丢,首先失去的,便是圣心。

  “你应该离他远点。”方知州说。

  宴云何冷了脸,不再说话,方知州识相地没再劝告,转身离去。

  待人走后,宴云何又站在原地呆了一阵。他没穿外袍,深冬夜风将他身体吹得冰凉。

  方知州所说的事,他又何曾不知道。

  他早就知道大事不妙。

  从京城重逢,从客栈那夜,从悬崖坠落的那一刻,他就清楚知道。

  宴云何推门进屋,下意识地望向床上那人。

  出乎意料地,他对上了一双睁开的眼睛。

  黑发拢至一侧,脸颊仍无血色,虞钦同宴云何对视着,脸上没有为何会出现在此地的惊慌,也没有异色。

  他动了动身体,竟是要起身。

  宴云何没有出声阻止,只是走了过去,坐在床边。

  虞钦伤在背部,被脱得只剩下一条中裤,也无法盖被,上半身都暴露在空气中。

  好在侯府的地龙旺盛,室内微暖如春。

  宴云何抬手按在了虞钦肩上,没用多少力气,就将虞钦摁在了床上:“你用了我府中价值千金的救命丹药,还未跟你讨这笔账。背上的伤药一瓶就需要几百两,你再乱动,我跟你之间的账,可就算不完了。”

  虞钦被迫趴在了床上,不再动弹。

  宴云何问道:“要喝水吗?”说完他自顾自地起身,去倒了杯茶水。

  虞钦却在身后开了口:“他说得对。”

  他的声音很哑,语调破碎,是饱受折磨后的气力不济。

  宴云何握着杯子,往回走,他将杯沿抵在虞钦唇边:“需要我喂你,还是自己喝。”

  虞钦偏过了脸:“你该离我远点。”

  宴云何扬眉:“你刚才醒着?”

  虞钦没说话,只是闭上了眼,像累极了。

  宴云何将杯子随意往旁边一搁,俯下身去。他双手撑在虞钦身侧,整个人几乎将虞钦都笼罩在身下:“离哪去?”

  血和药的味道,掩不住虞钦身上原本的气息。

  那浅淡的味道,像雪,冷得人体无完肤。

  “我哪都不去。”

  他一字一句道。

  第三十九章

  他离得近,那是一个只需往下凑近些许,就能亲吻的距离。

  虞钦的下唇有些红,被他刚才喂药的时候磨的。宴云何放肆地打量着对方,毫不遮掩。

  他知道是虞钦伤得太重,才会这么顺利地被他带回府中。如若不然,这个人怕是恨不得晕在外面,也绝不会踏入这里一步。

  他的话语落进虞钦耳中,这人却再次闭上眼,以沉默回应。

  就好似石子沉进湖泊,泛起涟漪,随后又归于平静。

  宴云何重新拿起杯子:“要是不想呆在这,就早点好起来。”

  虞钦显然知道,住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所以当宴云何再次将杯子递到他嘴边,他乖乖张嘴喝下。

  姿势缘故,水顺着唇角淌下,洇湿了压在身下的头发,虞钦皱了皱眉,还未说话,宴云何便用帕子擦去了那抹湿润。

  他顺手把帕子塞进自己怀里:“虞大人,那种情况下,无论是谁我都会救,你不必想得太多。”

  能把虞钦伤成这样,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太后为何要这么惩罚虞钦,是因为宴云何不但活着回来,还在宫宴上击退刺客。

  事实上,宴云何觉得太后其实并不在乎他的死活,而是她不允许虞钦犯下这样的低级错误。

  犯错便要处罚,罪不致死,便在刑罚上施加折磨。太后根本没把虞钦当作人看,她给了虞钦都指挥使位置的同时,也叫虞钦定期服毒。

  让虞钦成为了她手中的一把孤刀,无法与任何人结盟,干着最下作的脏事。

  只能依靠着太后的他,是随时可以被丢弃的武器。

  “你放心,我不至于在这种时候趁人之危,只为报黑屿乱山上那一推之仇。”宴云何说。

  虞钦忽然咳嗽起来,身体的紧绷导致伤口再次淌出血来。

  宴云何忙把周大夫留下来的药取出,往他背上倒。

  虞钦的身体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般瘦弱,相反他拥有一副很不错的体魄,只是如今这背弄得鲜血淋漓,宴云何也无心去看他的身材到底如何。

  他手重,百来两的药被他抖落大半。

  虞钦疼得背上的肌肉都崩紧了,他抓着身下的床单,轻轻地叹了口气:“宴大人,这种事还是劳烦他人吧。”

  宴云何收了瓷瓶:“你在我府中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不比上药时的粗暴,宴云何给虞钦处理伤口时,动作细致轻柔。

  注意到虞钦的视线,宴云何神色自然道:“我第一年被调去大同镇,开始也是从小兵做起,军医太少,小伤不能麻烦人家,只能跟同营的兄弟互相上药。”

  虞钦看着宴云何的衣襟,那被衣服掩盖的身体,伤疤只多不少,触目惊心。

  “冬天受伤还好,夏天要是伤口没处理好,那才叫恶心。”宴云何皱眉道:“和我玩得最好的兄弟叫赵成安,跟个姑娘一样爱干净。我去出任务,衣服上要是沾了血回来,他甚至不给我进屋。”

  宴云何随意地扯着往事,转移着虞钦的注意力,让他别集中在伤口上,那会更疼,这招还是赵成安教他的。

  虞钦仿佛听入了神,还问了一句:“即是你的好兄弟,怎么不一起带回京。”

  宴云何放松道:“他跟着祁将军比跟着我更好,现在都升到副将了。”

  “虽然人长得跟个小姑娘一样,但他的酒量相当了得。”宴云何说起来这事,就忍不住笑:“刚进兵营那会,有老兵看不惯他的长相,故意挑衅。结果被他喝到趴下,至此以后,见到他就绕道走。”

  “我前阵子还跟他通了书信,等有朝一日他来京城,又或者我去辽东,定要见面好好喝一顿。”宴云何目露怀念道。

  虞钦眸光微动,却什么也没有说。

  闲话几句,伤口也处理好了。

  宴云何将染血的纱布都收拾好,门就被敲响了。

  宋文鬼鬼祟祟地冒了个头进来,宴云何拧眉道:“干什么呢?!”

  发觉房中不是自己所想的画面,宋文松了口气,端着手上的东西进了房间,又用脚后跟把门关上。

  这么做很不体面,但宋文也没办法。

  他生怕漏了个门缝,房间里的秘密就会泄露出去。

  “大人,你要的汤来了。”宋文把参汤端到床前,递给宴云何。

  宴云何净过手后,刚想接过参汤,就听虞钦说:“这是……”

  “我的长随宋文。”宴云何回道。

  宋文机灵道:“虞大人不必担心,我嘴巴很严,不会透露出半点消息的。”

  虞钦冲宋文客气笑道:“那就麻烦你了。”

  宋文被虞钦这一笑弄得发晕,连这人的身份,曾经做过的事都忘了大半。

  刚想说不麻烦,就见虞钦看向他手里的参汤。

  意思很明显,他说的麻烦你,不仅仅是让宋文保守秘密,还要让他帮忙喂汤。

  要是没看到宴云何是怎么给虞钦喂药的,宋文一定很乐意帮忙,这本就是下人该做的事情。

  只是现在,宋文颤颤巍巍地看着宴云何。

  宴云何收回手,看了眼床上的人,又望了望宋文,脸突然阴了大半:“你来喂。”

  宋文僵着脸,小心地坐在了宴云何让开的位置,刚拿起勺子,宴云何就在身后说:“不先给他垫个帕子吗?”

  就在宋文手忙脚乱找来帕子,好后,刚勺起汤往虞钦嘴边送,就听宴云何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么烫你直接喂?”

  宋文简直要哭了,他都开始在想,为什么刚才一进来,不放下参汤就走。

  虞钦温和道:“没关系,不要紧。”

  宋文觉得有关系,很要紧。

  他跟火烧屁股般站起身,把汤往宴云何手里一塞:“我差点忘了,管事刚才来问我明日采购的单子,我得出去忙了,大人还是你来吧。”

  说完后,宋文小跑地出了屋,步伐匆匆,跟被狗撵似的。

  屋里静了下来,宴云何再次坐下,给虞钦喂汤。这一回他们谁都没说话,屋里变得极静。

  屋外寒夜风吹,窗栏轻微作响。

  虞府不似永安侯府这般奢靡,最多冬日室内烧些木炭取暖。

  宴云何直接把虞钦带回了自己的房间,床铺柔软,房中温暖。用过汤后,虞钦明显困倦极了,却仍然强打精神。

  “想睡便睡吧。”宴云何放下一半的床幔:“我就在外边的榻上,你有事喊我。”

  说完,宴云何刚想将烛火熄了,就听到虞钦在身后说:“宴云何。”

  宴云何顿住了步子,虞钦又轻咳数声:“日后莫再心慈手软了。”

  如果今夜宴云何没有遇到虞钦,那样重的伤势,又是这样的深冬夜,或许明日醒来,这世上就没有虞钦这个人了。

  宴云何的手指颤了颤,他胸前后背,皆有旧伤,那一刻仿佛隐疾复发,整片都泛起疼来。

  “我知道了。”说完,宴云何抬手扬下了另一半床幔,吹灭了烛火,前去外间的榻上。

  宴云何久久未睡,他靠在榻上,怔怔发呆。里间不时传来翻身轻咳的动静,呼吸声时轻时重,宴云何知道,受伤时只是疼,受伤后却是磨人。

  但是即便如此,虞钦也没有叫过宴云何的名字。

  直到窗外的光线由暗变明,房中才隐约传来些许动静。

  宴云何睁开眼,里面血丝密布,他一夜未睡。猛地起身,他走向房中,虞钦正艰难地穿上外衣。

  “你这是在做什么?”宴云何眉心微跳,已是动怒。

  虞钦脸颊泛红,竟诡异地有了些气色:“我该回去了。”

  宴云何上前摸向他的脸,果然触手温度滚烫。虞钦竟躲不开他的触碰,想来跟这场高烧有关。

  “你回床上躺着,我去给你叫大夫。”宴云何说完便想走,他的手腕却被虞钦握住了。

  拉着他的力道很轻,宴云何却感觉挣扎不开。

  “宴云何,我该回去了。”虞钦再次道。

  哪怕有小太监为他们掩去宫中痕迹,方知州又安排了人装成虞钦回府,但只要虞钦耽搁多一日,太后就有可能发现不对。

  虞钦才因办事不利受罚,要是让太后发现宴云何竟然救了虞钦。

  那黑屿乱山之事,就不会被定性成意外,而是虞钦和宴云何联手欺瞒于她。

  到那时,不只是虞钦,连宴云何都会很危险。

  宴云何僵着身体,没有动弹,虞钦重新穿上那件被血浸透,被宴云何弃之一旁的黑色裘衣。

  虞钦只是短暂地脱去了这件衣服一夜,清晨到来,他还是需要穿上。

  深色能掩盖所有的脏臭,虞钦仿佛闻不到那难闻的味道。

  宴云何喉头微动:“我给你换一件吧,这件……”

  “宴大人。”虞钦出声打断道:“我习惯了。”

  习惯什么,是这血的腥臭味,还是时时刻刻都小心谨慎,亦或者是疼痛,适应了常人无法习惯的一切?

  “不必送了。”虞钦留下这句后,便松开了宴云何的手。

  宴云何握紧拳头,听到房门一关一闭,风雪声涌了进来,虞钦走了。

  他分明什么都没带走。

  却又像带走了一切。

  第四十章

  冬至过去,雪停了,连出几日太阳。

  宴云何没去宫里当差,他难得在家中休息一阵。

  清晨起来练拳,而后又带着宋文将书房清理出来,趁阳光正好,将书都清点了一遍。

  永安侯还在的时候,喜好收集孤本,便是不能收到真迹,也要买回仿的。

  底下人只知他爱买书,便以为他喜欢读,年年都有不少人送书给他。

  因此侯府的书库种类繁多,宴云何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院子里翻看书籍,宴夫人钟汝带着贴身丫鬟出来,看见他这模样,就开始叹气。

  “这大好的天气,你别在家里待着,出去走走!”宴夫人蹙眉道。

  宴云何放下手中的医书:“之前我不在府里,你又说我忙得不见人影,还不如你养的乖乖。”

  乖乖是一只狗,御马监的奴才送给宴夫人逗乐用的,已经十岁了,老态龙钟,见到宴云何就咬。

  宴夫人瞪了宴云何一眼:“若你安安分分地继承你父亲的爵位,现在怎么着也该成家了。”

  大晋建国初期,以军功为划分,封了不少勋爵。

  虽没有明文规定,但为避免勋贵们结党营私,大多勋贵有爵无职。

  宴云何现在能任职神机营提督,深受成景帝的重用,也是因为他当初放弃了袭爵,他不愿庸碌无为。

  不过成景帝还是将这爵位保留了下来,若是以后宴云何成家有了后代,这个爵位还是能留给他的孩子继承。

  宴云何一听到宴夫人的絮叨,就感觉头大。

  宴夫人说:“你在边境待了那么多年,每年都被调来调去,就是调不回京城。”

  宴云何站起身,宴夫人随在他身后继续念:“我都不敢让你真的娶个姑娘进门,免得耽误了人家!”

  “现在可算把你盼回京了,你是不是也该开始相看起来了?听说御史大夫左英山的女儿也是东林书院的,长得那叫一个如花似玉,知书达理,媒人都要踏破门槛了。”

  宴夫人急声说着,却不防宴云何突然停下身,她险些撞上去。

  宴云何转过身来:“你说得对,我确实该出门了。”

  “你想相看哪家?”宴夫人眼睛一亮。

  宴云何想相看虞家,但他去不了,最终还是来了方知州府中。

  方知州正值休沐,翰林院本就清闲,只是身任皇城司提举官,他哪怕人在府中,书信也没消停过。

  尤其是隐娘回京,正好借住方府。连她带来的鸟都携信来来回回,个个都比宴云何忙。

  宴云何迈步进去时,乌鸦站在窗栏上,梳理毛发。

  一瞧见宴云何,便扑腾地冲了过去,被宴云何一把抓住了脖颈,嘎嘎乱叫。

  隐娘手里拿着针线活,见宴云何这样抓着她的鸟,气道:“宴淮阳,放开我的啾啾!”

  宴云何随手把乌鸦放了:“你在缝什么?”

  他落座一旁,扫了眼隐娘手里的帕子,竟是缝了首歪歪扭扭的情诗,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宴云何脸都皱起来了:“你能不能正常点?”

  隐娘用银针伤人麻利,在女红上却很艰难:“马上就要见陛下了,我年年都跟他吹嘘要送他张帕子,今年怎么着都得赶一份出来。”

  “陛下不会收吧。”宴云何故意道。

  隐娘反驳道:“管他收不收,心意最重要,说不定看到这帕子一个高兴,就让我留在京城了。”

  宴云何问道:“所以你讨好陛下,只是想调回京城?”

  隐娘针扎伤了手,嘶了一声:“那又如何。”

  “送礼得送到心坎上,现在国库空虚,不如把你那本黄金书送给陛下如何?”宴云何出主意道。

  隐娘眼睛都睁圆了:“你是不是人啊,我那点家当辛辛苦苦存了这么久!再说了,那点银两,还没有陛下腰上的一块玉佩值钱。”

  宴云何笑了:“我看你不是喜欢陛下,你就是图谋陛下钱财。”

  隐娘理直气壮道:“我就是贪财好色怎么了,谁让陛下是最有钱的男人,还长得好看!”

  宴云何不肯承认,自己是有点嫉妒了。

  隐娘能大大方方地给成景帝送自己缝的手帕,他却连送个银丝炭去虞府上都不敢。

  方知州看着手里的信件,眼也不抬:“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直说。”

  隐娘啧了一声:“你们谈事就不能去书房吗,非要在这谈!”

  说完她抱着自己的女红,气冲冲走了。

  宴云何敛了笑容,正色道:“吴王案进展如何?”

  方知州将信件一一分类收好:“就是皇城司也无法干涉这种大案,我们最多从旁递交罪证,至于最后的决定,要看陛下。”

  宴云何问:“那些刺客呢?”

  方知州说:“转交给了大理寺,昨夜已出结果,皆是吴王死士。”

  宴云何拧眉:“你不觉得奇怪吗,就算是吴王他真想谋逆,那为何在他被抓以后,宫宴上依然出现刺客?”

  “这有什么奇怪的,吴王既然已经筹谋多时,自是不可能只依靠火药。”方知州道。

  宴云何:“我倒觉得这刺客来得蹊跷,仿佛要坐实吴王谋逆一案。”

  方知州摇了摇头:“根据陈青提供的线索,以及赵祥的账册,这背后购买火药之人,确实是吴王不假。”

  方知州继续道:“藩王之中,当初也就吴王最有可能荣登大宝。现下不但成了藩王,还受宗人府处处管制

  请收藏本站:https://www.zlhnh.com。再来小说网手机版:https://m.zlhnh.com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