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第一
在宋忱搬着塑料椅子坐进了班级里的队伍之后,路珏他们三个人也排排坐地坐在了家长席上。
从左到右依次是宋父、宋母、路珏。
而这三个人明明是从一个家里来，晚上还得回到同一个家里去的，但是却无人打破沉默,零交流到像极了三个陌生人。
因而夹在中间的宋母止不住地想：别问,问就是尴尬。
即便是她想要开口和宋父交流几句,都得碍于路珏在场地先把话在自己脑子里过一遍。
——关于哪些是能当着路珏的面说的,哪些是不能的。
至于宋母和路珏之间,自打她那晚看见了那个令她自尊心受挫了的画面之后,她就再也做不到淡定地对着路珏寒暄了。
而宋母所谓的来听家长会,就真的只是听而已。
她优雅地坐在位置上，双手放着膝盖上,像是个莅临指导的领导似的端坐着。
她听着台上的那一位又一位的老师代表教授他们家长在家应该为孩子做点什么，听那一个又一个上台的优秀学生代表分享着他们的学习经验。
只是宋母在把自己不小心散落下来了的一缕头发拢回到耳后时,余光无意间扫到了路珏。
然后她就发现,对方似乎真的很认真地低头在做笔记。
……和她周围除了宋父之外的其他家长一样。
她状似不经意地多瞥了一眼，发现摊在路珏膝盖上的稿纸上面记录了很多方才那位年级主任说的家长该注意的点。
例如平时要多关心关系孩子,注意一下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的心理健康，别等到来不及了的时候再追悔莫及。
例如家长平日里在家的时候要做好榜样作用，尽量少吵架，也尽量少玩手机，多做正事多读书。
“除此之外，还要尽量地保证孩子每顿都能荤素搭配，别每顿都是大鱼大肉,也别素得一点荤腥都没有。而且最好是能保证孩子每天都能喝上一杯牛奶，吃上一个鸡蛋和苹果……”
那些在宋母听来无异于废话的发言，却被路珏当成了重要警示的一字一句地记录了下来。
还就此严谨地标了个双引号。
无独有偶，这次月考中理科班里总分排在第一的学生代表作的经验总结,路珏也都挑着重点地记下来了。
并且凭借着他超快的手速，还略有空闲地做了标注。
例如：1.要早睡早起，以最好的精神面貌迎接白天的课程。
对此，路珏无比赞同地注：“嗯，小朋友确实该早睡早起，这样对身体好。”
2.要努力把课余时间利用起来，少说话，多做题。有条件的同学还可以让家长中午来送饭，吃的好一点的同时还课余省时间。
已经挂上了“送饭通行证”的路珏赞否参半地注：“嗯，饭已经在送了，至少完成了后半点。”
“但是，”路珏写在纸上的注释转折道，“倒也不必让小朋友跟个小自闭似的只在座位上做题，还是要适当地和周围的同学说说话的。”
3.做题要学会举一反三，要学会题型归纳，不要只追求量地死做题balabala
宋母看着路珏在“做题”几个字后面的笔顿，以及那个敷衍式的balabala，已然能预料到路珏对于这条建议的态度了。
果不其然的，路珏注的是：“手快了。这条明显是说给理科生听的，某个文科小糖块用不到。”
……
后面的还有很多。
光是宋母看到的路珏开列出来的东西，就占了满满一整页的稿纸。
因而宋母语塞了。
为她那似乎已经被比下去了的不称职。
为路珏那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下的诸如“小朋友”“小宝贝”和“小糖块”之类的暧昧称呼。
就在宋母预备开口询问路珏点什么的时候，就被台上的主持人宣布该宋忱上台分享学习方法了的声音打断了话口。
她下意识地鼓掌，而后才看清楚了宋忱身后的大屏幕上显示的排名和成绩。
接着，她震惊了。
宋母慢速地扭头看了一眼就坐在她身侧的宋父，哑然又破音地说：“是第一。”
她说完，还怕宋父没听清地又重复了一遍：“忱忱他，是文科班的第一。”
即便宋母心里清楚地知道宋忱是优秀的，是很少会让她失望的省心孩子。
但是在这个市重点高中里的第一，却依旧足以让她震惊地合不上嘴。
甚至她现在想来，只觉得宋父当日对于宋忱这个月考必定会排名下降的预测荒诞至极。
宋母一瞬不瞬地盯着此时此刻正在台上的少年，倏地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被骄傲给填满了。
她想，那是她的儿子啊。
无关乎炫耀，无关于面子，只是一种出于母亲本能的骄傲。
但宋母在震惊与骄傲之余，却不知道宋忱之所以比以往更发奋学习的理由，其实是因为他跟路珏许诺了。
许诺说他会做学校里最优秀的小朋友，会做那个能在未来拥有足够多的就业选择，赚更多的钱，以更好地保护路珏、照顾路珏的大朋友。
与宋母同样震惊的人还有路珏。只不过他比宋母早一拍地反应过来了。
——他在听见加在“宋忱”这两个字前面的“文科班第一”的前缀时，就已经控制不住地鼓了掌。
几乎是和全场的人都拉开了时间差。
以至于坐在他前排的人都在宋忱开始发言后往后偷瞄了他几眼。
对此，路珏舔了一下自己略微有些干涩的唇瓣，嗓子哑了点地回：“不好意思，自己家小朋友考了第一，有点激动。”
那些人表示理解地摆手，说：“害，正常。要是我家孩子是年级第一，我这会儿恨不得跑在扩音喇叭前鼓掌叫好。”
路珏回以一个感谢谅解的微笑，没有再多接话。
毕竟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安安静静地去听宋忱的发言。
尽管在此之前，路珏其实料想过自己家的小朋友大概是学习不错的那类学生。
至少不会是垫底的，他想。
毕竟他就没见过每天在早早地完成了当日作业之后，还要继续刷课外题和反复背诵课本的学渣。
只是这个年级第一还是远远地超乎了路珏的想象。
路珏沉默地听完，在宋忱致谢下台的瞬间，按下了智脑内的结束录制键。
而排在宋忱后面的那些学生代表的发言，路珏已然完全无心再去听了。
因为他觉得比起记录那些发言，他现在更急于去抱抱他的小朋友。
在整个年级的家长会结束之后，就是班级里的家长会。
怀疑他那两位家长大概连他在几班上学都不知道的宋忱，特意地留下来等了一会儿他的那两位家长。
而后对着向他迎面走来的家长闷声开口：“六班在二楼靠近楼梯的位置。”
宋父不怒自威地“嗯”了一声，视线在宋忱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他似乎试图开口夸夸宋忱，但话到了嘴边，就又咽了回去。
最终也只是一言不发地和宋母一起跟上了家长大部队地往教学楼走去。
然而，直至宋父在宋忱的位置上坐定了，宋母在教室外面站得腿都酸了的时候，宋忱和路珏也还没来。
为此，宋母特意地找了一个穿着校服，站在六班的窗户边上张望来张望去的学生问了。
她好声好气地问：“同学，你看见宋忱了没？”
那位已经和宋忱在同一个就餐室里吃了近一周午饭，甚至还蹭过不少路珏准备的小点心的同学，看了看已经坐在宋忱位置上的宋父，没多想地把宋母误认成了是想要找宋忱询问点独家学习经验的。
因而他一脸开朗地答：“阿姨，宋忱和他哥哥好像在学校里逛来着，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来的。”
那人看着宋母微怔的表情，如同在伤口上撒盐般地补充说道：“您如果真地要找宋忱问点什么学习上的事的话，其实让您儿子在网上私聊去问也是一样的。就，宋忱嘛，不是那种会把学习方法藏着掖着的人。”
听得宋母一度觉得自己快心肌梗塞了。
一为她和宋父争着抢着地来了教室，却防不胜防地却发现路珏带着宋忱“私奔”了，压根没有要来找他们的想法。
二为宋忱的同学把路珏认定成了宋忱的“哥哥”，却对她不眼熟到以为她只是一个别的同学的家长。
作者有话要说：（为时已晚的）宋母：难受，心塞，后悔了，想要儿子贴贴。
以及，感谢“镜清”小天使送出的1瓶营养液！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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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左到右依次是宋父、宋母、路珏。
而这三个人明明是从一个家里来，晚上还得回到同一个家里去的，但是却无人打破沉默,零交流到像极了三个陌生人。
因而夹在中间的宋母止不住地想：别问,问就是尴尬。
即便是她想要开口和宋父交流几句,都得碍于路珏在场地先把话在自己脑子里过一遍。
——关于哪些是能当着路珏的面说的,哪些是不能的。
至于宋母和路珏之间,自打她那晚看见了那个令她自尊心受挫了的画面之后,她就再也做不到淡定地对着路珏寒暄了。
而宋母所谓的来听家长会,就真的只是听而已。
她优雅地坐在位置上，双手放着膝盖上,像是个莅临指导的领导似的端坐着。
她听着台上的那一位又一位的老师代表教授他们家长在家应该为孩子做点什么，听那一个又一个上台的优秀学生代表分享着他们的学习经验。
只是宋母在把自己不小心散落下来了的一缕头发拢回到耳后时,余光无意间扫到了路珏。
然后她就发现,对方似乎真的很认真地低头在做笔记。
……和她周围除了宋父之外的其他家长一样。
她状似不经意地多瞥了一眼，发现摊在路珏膝盖上的稿纸上面记录了很多方才那位年级主任说的家长该注意的点。
例如平时要多关心关系孩子,注意一下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的心理健康，别等到来不及了的时候再追悔莫及。
例如家长平日里在家的时候要做好榜样作用，尽量少吵架，也尽量少玩手机，多做正事多读书。
“除此之外，还要尽量地保证孩子每顿都能荤素搭配，别每顿都是大鱼大肉,也别素得一点荤腥都没有。而且最好是能保证孩子每天都能喝上一杯牛奶，吃上一个鸡蛋和苹果……”
那些在宋母听来无异于废话的发言，却被路珏当成了重要警示的一字一句地记录了下来。
还就此严谨地标了个双引号。
无独有偶，这次月考中理科班里总分排在第一的学生代表作的经验总结,路珏也都挑着重点地记下来了。
并且凭借着他超快的手速，还略有空闲地做了标注。
例如：1.要早睡早起，以最好的精神面貌迎接白天的课程。
对此，路珏无比赞同地注：“嗯，小朋友确实该早睡早起，这样对身体好。”
2.要努力把课余时间利用起来，少说话，多做题。有条件的同学还可以让家长中午来送饭，吃的好一点的同时还课余省时间。
已经挂上了“送饭通行证”的路珏赞否参半地注：“嗯，饭已经在送了，至少完成了后半点。”
“但是，”路珏写在纸上的注释转折道，“倒也不必让小朋友跟个小自闭似的只在座位上做题，还是要适当地和周围的同学说说话的。”
3.做题要学会举一反三，要学会题型归纳，不要只追求量地死做题balabala
宋母看着路珏在“做题”几个字后面的笔顿，以及那个敷衍式的balabala，已然能预料到路珏对于这条建议的态度了。
果不其然的，路珏注的是：“手快了。这条明显是说给理科生听的，某个文科小糖块用不到。”
……
后面的还有很多。
光是宋母看到的路珏开列出来的东西，就占了满满一整页的稿纸。
因而宋母语塞了。
为她那似乎已经被比下去了的不称职。
为路珏那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下的诸如“小朋友”“小宝贝”和“小糖块”之类的暧昧称呼。
就在宋母预备开口询问路珏点什么的时候，就被台上的主持人宣布该宋忱上台分享学习方法了的声音打断了话口。
她下意识地鼓掌，而后才看清楚了宋忱身后的大屏幕上显示的排名和成绩。
接着，她震惊了。
宋母慢速地扭头看了一眼就坐在她身侧的宋父，哑然又破音地说：“是第一。”
她说完，还怕宋父没听清地又重复了一遍：“忱忱他，是文科班的第一。”
即便宋母心里清楚地知道宋忱是优秀的，是很少会让她失望的省心孩子。
但是在这个市重点高中里的第一，却依旧足以让她震惊地合不上嘴。
甚至她现在想来，只觉得宋父当日对于宋忱这个月考必定会排名下降的预测荒诞至极。
宋母一瞬不瞬地盯着此时此刻正在台上的少年，倏地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被骄傲给填满了。
她想，那是她的儿子啊。
无关乎炫耀，无关于面子，只是一种出于母亲本能的骄傲。
但宋母在震惊与骄傲之余，却不知道宋忱之所以比以往更发奋学习的理由，其实是因为他跟路珏许诺了。
许诺说他会做学校里最优秀的小朋友，会做那个能在未来拥有足够多的就业选择，赚更多的钱，以更好地保护路珏、照顾路珏的大朋友。
与宋母同样震惊的人还有路珏。只不过他比宋母早一拍地反应过来了。
——他在听见加在“宋忱”这两个字前面的“文科班第一”的前缀时，就已经控制不住地鼓了掌。
几乎是和全场的人都拉开了时间差。
以至于坐在他前排的人都在宋忱开始发言后往后偷瞄了他几眼。
对此，路珏舔了一下自己略微有些干涩的唇瓣，嗓子哑了点地回：“不好意思，自己家小朋友考了第一，有点激动。”
那些人表示理解地摆手，说：“害，正常。要是我家孩子是年级第一，我这会儿恨不得跑在扩音喇叭前鼓掌叫好。”
路珏回以一个感谢谅解的微笑，没有再多接话。
毕竟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安安静静地去听宋忱的发言。
尽管在此之前，路珏其实料想过自己家的小朋友大概是学习不错的那类学生。
至少不会是垫底的，他想。
毕竟他就没见过每天在早早地完成了当日作业之后，还要继续刷课外题和反复背诵课本的学渣。
只是这个年级第一还是远远地超乎了路珏的想象。
路珏沉默地听完，在宋忱致谢下台的瞬间，按下了智脑内的结束录制键。
而排在宋忱后面的那些学生代表的发言，路珏已然完全无心再去听了。
因为他觉得比起记录那些发言，他现在更急于去抱抱他的小朋友。
在整个年级的家长会结束之后，就是班级里的家长会。
怀疑他那两位家长大概连他在几班上学都不知道的宋忱，特意地留下来等了一会儿他的那两位家长。
而后对着向他迎面走来的家长闷声开口：“六班在二楼靠近楼梯的位置。”
宋父不怒自威地“嗯”了一声，视线在宋忱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他似乎试图开口夸夸宋忱，但话到了嘴边，就又咽了回去。
最终也只是一言不发地和宋母一起跟上了家长大部队地往教学楼走去。
然而，直至宋父在宋忱的位置上坐定了，宋母在教室外面站得腿都酸了的时候，宋忱和路珏也还没来。
为此，宋母特意地找了一个穿着校服，站在六班的窗户边上张望来张望去的学生问了。
她好声好气地问：“同学，你看见宋忱了没？”
那位已经和宋忱在同一个就餐室里吃了近一周午饭，甚至还蹭过不少路珏准备的小点心的同学，看了看已经坐在宋忱位置上的宋父，没多想地把宋母误认成了是想要找宋忱询问点独家学习经验的。
因而他一脸开朗地答：“阿姨，宋忱和他哥哥好像在学校里逛来着，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来的。”
那人看着宋母微怔的表情，如同在伤口上撒盐般地补充说道：“您如果真地要找宋忱问点什么学习上的事的话，其实让您儿子在网上私聊去问也是一样的。就，宋忱嘛，不是那种会把学习方法藏着掖着的人。”
听得宋母一度觉得自己快心肌梗塞了。
一为她和宋父争着抢着地来了教室，却防不胜防地却发现路珏带着宋忱“私奔”了，压根没有要来找他们的想法。
二为宋忱的同学把路珏认定成了宋忱的“哥哥”，却对她不眼熟到以为她只是一个别的同学的家长。
作者有话要说：（为时已晚的）宋母：难受，心塞，后悔了，想要儿子贴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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