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淘汰
最终,排在第七十名卡位晋级的练习生是张舟。
相较于林思冷静地鼓掌，以及楼俊挂着自己的招牌笑脸，隔着十万八千地说恭喜。
直接从第四十二名的的位置跑下去搂着张舟,大声感慨“我们又能一起留下来了”，甚至像是要哭的叶淮显得有些过分激动了。
但是听过了那晚于夜深人静时，发生了那两人之间的对话的路珏,却知道叶淮是真心实意地在为张舟感到开心。
路珏沉默地看着，站起身来给张舟鼓掌的同时，也在想：大概这就是现实吧。
实际不太熟的“好朋友”和真正的好朋友之间,行为隔着千重山。
路珏甚至觉得：在叶淮的心里，两个人能一起留下来参加第二轮公演的事，说不定比他自己不是卡位晋的级更让他兴奋。
然而就在张舟即将落座,路珏也已经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时，路珏看见对方红着眼睛，无声地和他说了一句谢谢。
路珏在装傻充愣和坦然接受之间选择了后者。
他叹了口气,不管对方是否能够看见得回应道：“不客气，这是你们应得的。”
还是那句话,路珏认为两个成绩在C班上游,甚至在一公时到了B等级的练习生不该止步于此。
况且,虽然张舟和叶淮被签进星辰娱乐的事确实是路珏搭的线，但如果他们俩真的只是两个一无是处的平庸之辈,那么也不是那些流量明星堪堪踩着投票截止的时间,匆匆地发个拉票申明就能把他们救回来的。
路珏如是想着，又看了一眼站在金字塔对面的台阶上的，那些随着最后一位能晋级的练习生的宣布，注定要被淘汰了选手们。
路珏无奈地在心里叹气，想：可惜他的能力有限,星辰娱乐也不是什么做慈善的公司，不能一下子把所有值得晋级下一轮的练习生都捞回来。
他唯一能做到的，就只是帮助那些离他比较近的练习生。
而检测到了路珏的这些想法的系统058号，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您好像过于心软了。”
因为在不经意间听到的几句话，就动手替他人改写命运之类的。
系统058号想，路珏不是它所引导的第一个用户，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但它却觉得，路珏大概会是它在职业生涯里见过的那些善良的人中的“最”。
最心软，也最特别。
因为以往，在主系统把那些距离那些“缺爱的小可怜”们最近的，善良且容易心软的用户拽进这个世界时，很多人的第一反应其实是崩溃或者是拒绝。
倒不是因为他们平时表现出来的那些善意是假的，而且因为大多数人在来到这种未知的世界时，都会出于本能地对此感到恐惧。
甚至很多人在进入游戏之后，也会出现这样那样不适应的情况。
只有路珏，在问了一句“为什么是我”之后就选择了同意，并且适应良好地走到了现在。
甚至还自愿地包揽了在之后的几个世界继续温暖这位“小可怜”的任务。
那些心软和善意，都远比路珏对于宋忱的心动来得更早。
因而无法用单纯而赤裸的爱来解释。
但是对于系统058号的疑问，路珏只是挑眉，并不以为意地说：“只是能帮就帮罢了。”
路珏随口举了个现实的例子：“比如在临近大学毕业的时候，宿舍里有个平时成绩不错，但是却迟迟找不到工作的同学，你会忍心眼看着他每天继续早出晚归，焦躁地给各种公司投简历，却依旧收不到回信的样子吗？”
路珏自问自答道：“应该不会吧？在自己不太费劲的情况下，顺手给对方牵个桥搭个线的行为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吧。”
路珏想，尽管他给自己的那个舍友介绍的“也”是他爸的公司。
尽管他爸的公司不如路斐然的公司那样在行业内一家独大，充其量只是一间规模不算太小的金融公司，但总归是要比对方在四处奔走过之后，仍旧找不到一份工作的要好。
路珏继续道：“同理，比起看着叶淮和张舟被残酷的现实打败，满脸沮丧与不甘地放弃梦想的样子，不如尝试着再给他们一个圆梦的机会。”
系统058号听完路珏的一番话，短暂地陷入了沉默。
它想，如果自己有实体的话，一定要好好地搓几下自己的脸以保持清醒。
可惜它没有。
因而系统058号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说：“那么，我只能祝愿您能永远保持着这种赤子之心，且万事顺遂了。”
它想，希望路珏在回到现实之后，千万不要遭遇什么好心却被当成驴肝肺的事。
不然，失望的次数多了，原本再滚烫的一颗心都会慢慢冷却下来的。
而在张舟真正落座之后，费忻舟开口宣布道：“第一次顺位发布的结果到此为止就全部结束了。余下的没有被点到名字的练习生们，我很抱歉地通知你们，你们在这个节目里只能走到这了。”
费忻舟少见的不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
他说：“而在你们与自己的朋友认真道过别之后，就将背着你们的行囊离开。”
随着费忻舟话音的落下，还留在原地的练习生们大多都绷不住了。
大概是学艺术的人真的都更敏感一点，又或者是那些被淘汰了的练习生真的吃过了太多的苦，遭过太多的罪。
因而其中有很多选手都在努力仰着头，企图把溢出眼眶的泪水逼回去。
连带着从晋级席过去拥抱他们、安慰他们的练习生，都被那些人眼睛红鼻子红的样子惹得一阵鼻酸，险些也红了眼眶。
“加油，出去之后也要继续努力。”
“嗯，你也要带着我的那份继续冲啊。”
就是他们中大多数人之间的对话。
也有些画风不同的“大龄练习生”之间说的是：“出去之后保重。”
以及“我会的，即使不当练习生了，我也会努力在别的领域发光发热的。”
“感觉节目组挺不会拿捏观众的心思的。”路珏对系统058号说。
“明明之前还没正式宣布结果的时候，他们还要没事找事地拍一些煽情类的采访，以及和家里人打电话的场面。结果现在，连个说淘汰感言的机会都没给他们。”
路珏在心里无声呼出口浊气，问系统：“在这种真正没有退路可走了的时候，说说自己这些年一路走来的艰辛，难道不比当时瞎猜自己能不能晋级感人吗？”
路珏近乎自言自语地对系统058号喃喃道：“就算把他们平时的镜头都剪得差不多了，但在他们即将离开节目之际，也至少得给他们一次跟观众正式道别，也让观众正式地认识他们的机会吧？”
系统058号沉默地听着，大致能猜到路珏之所以要把这些话往他这儿倒，而不是留着跟宋忱谈论的理由。
它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尽管他并不认为路珏会不知道那些道理。
它说：“从节目组拍摄采访的目的来看，他们大概也只是为了替高人气选手虐粉，让那些粉丝更多地花钱参与到打投中来，好从中谋取更多的利润。而不是替那些角落选手卖惨。”
“同理，这些已经被淘汰了的选手对他们来说也只是弃子。即使给他们留下了说淘汰感言的时间，也有观众因此感到心疼了，那些后续支持那些练习生的资金也到不了他们的口袋里。所以，倒不如直接拍个带有浓重遗憾感的多人镜头来得划算。”
路珏不置可否地听着，越发地体会到了现实的残酷。
他收回目光，也收回思绪，只是盯着宋忱瘦削的背影看。
忽然觉得，唯独眼前这个人，他怎么也得守护好了，不能让对方感到有半点不如意的地方。
路珏这么想着，从金字塔的最顶峰处走了下来，来到了宋忱的身边。
只是他和宋忱对上视线的第一件事，都是在确认对方有没有在难过，又有没有要落泪的预兆。
最终两人一齐松了口气。
路珏佯装侥幸地拍了拍胸口，故作轻松地活跃气氛道：“还好，幸亏对面没有我们俩关系特别好的人。”
宋忱“嗯”了一声，心里想的却是：只要你能留到最后成团出道，那么我大概就不会有在镜头面前抑制不住掉眼泪的时候。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把这种冷血又肉麻的话诉诸于口。
他们俩安静地在原地站了会儿，最终还是路珏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侧目，看着宋忱提议道：“走吧，回宿舍睡觉去。”
在大多数的练习生都已经离场了的时候。
宋忱垂眼，轻声且温柔地回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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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林思冷静地鼓掌，以及楼俊挂着自己的招牌笑脸，隔着十万八千地说恭喜。
直接从第四十二名的的位置跑下去搂着张舟,大声感慨“我们又能一起留下来了”，甚至像是要哭的叶淮显得有些过分激动了。
但是听过了那晚于夜深人静时，发生了那两人之间的对话的路珏,却知道叶淮是真心实意地在为张舟感到开心。
路珏沉默地看着，站起身来给张舟鼓掌的同时，也在想：大概这就是现实吧。
实际不太熟的“好朋友”和真正的好朋友之间,行为隔着千重山。
路珏甚至觉得：在叶淮的心里，两个人能一起留下来参加第二轮公演的事，说不定比他自己不是卡位晋的级更让他兴奋。
然而就在张舟即将落座,路珏也已经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时，路珏看见对方红着眼睛，无声地和他说了一句谢谢。
路珏在装傻充愣和坦然接受之间选择了后者。
他叹了口气,不管对方是否能够看见得回应道：“不客气，这是你们应得的。”
还是那句话,路珏认为两个成绩在C班上游,甚至在一公时到了B等级的练习生不该止步于此。
况且,虽然张舟和叶淮被签进星辰娱乐的事确实是路珏搭的线，但如果他们俩真的只是两个一无是处的平庸之辈,那么也不是那些流量明星堪堪踩着投票截止的时间,匆匆地发个拉票申明就能把他们救回来的。
路珏如是想着，又看了一眼站在金字塔对面的台阶上的，那些随着最后一位能晋级的练习生的宣布，注定要被淘汰了选手们。
路珏无奈地在心里叹气，想：可惜他的能力有限,星辰娱乐也不是什么做慈善的公司，不能一下子把所有值得晋级下一轮的练习生都捞回来。
他唯一能做到的，就只是帮助那些离他比较近的练习生。
而检测到了路珏的这些想法的系统058号，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您好像过于心软了。”
因为在不经意间听到的几句话，就动手替他人改写命运之类的。
系统058号想，路珏不是它所引导的第一个用户，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但它却觉得，路珏大概会是它在职业生涯里见过的那些善良的人中的“最”。
最心软，也最特别。
因为以往，在主系统把那些距离那些“缺爱的小可怜”们最近的，善良且容易心软的用户拽进这个世界时，很多人的第一反应其实是崩溃或者是拒绝。
倒不是因为他们平时表现出来的那些善意是假的，而且因为大多数人在来到这种未知的世界时，都会出于本能地对此感到恐惧。
甚至很多人在进入游戏之后，也会出现这样那样不适应的情况。
只有路珏，在问了一句“为什么是我”之后就选择了同意，并且适应良好地走到了现在。
甚至还自愿地包揽了在之后的几个世界继续温暖这位“小可怜”的任务。
那些心软和善意，都远比路珏对于宋忱的心动来得更早。
因而无法用单纯而赤裸的爱来解释。
但是对于系统058号的疑问，路珏只是挑眉，并不以为意地说：“只是能帮就帮罢了。”
路珏随口举了个现实的例子：“比如在临近大学毕业的时候，宿舍里有个平时成绩不错，但是却迟迟找不到工作的同学，你会忍心眼看着他每天继续早出晚归，焦躁地给各种公司投简历，却依旧收不到回信的样子吗？”
路珏自问自答道：“应该不会吧？在自己不太费劲的情况下，顺手给对方牵个桥搭个线的行为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吧。”
路珏想，尽管他给自己的那个舍友介绍的“也”是他爸的公司。
尽管他爸的公司不如路斐然的公司那样在行业内一家独大，充其量只是一间规模不算太小的金融公司，但总归是要比对方在四处奔走过之后，仍旧找不到一份工作的要好。
路珏继续道：“同理，比起看着叶淮和张舟被残酷的现实打败，满脸沮丧与不甘地放弃梦想的样子，不如尝试着再给他们一个圆梦的机会。”
系统058号听完路珏的一番话，短暂地陷入了沉默。
它想，如果自己有实体的话，一定要好好地搓几下自己的脸以保持清醒。
可惜它没有。
因而系统058号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说：“那么，我只能祝愿您能永远保持着这种赤子之心，且万事顺遂了。”
它想，希望路珏在回到现实之后，千万不要遭遇什么好心却被当成驴肝肺的事。
不然，失望的次数多了，原本再滚烫的一颗心都会慢慢冷却下来的。
而在张舟真正落座之后，费忻舟开口宣布道：“第一次顺位发布的结果到此为止就全部结束了。余下的没有被点到名字的练习生们，我很抱歉地通知你们，你们在这个节目里只能走到这了。”
费忻舟少见的不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
他说：“而在你们与自己的朋友认真道过别之后，就将背着你们的行囊离开。”
随着费忻舟话音的落下，还留在原地的练习生们大多都绷不住了。
大概是学艺术的人真的都更敏感一点，又或者是那些被淘汰了的练习生真的吃过了太多的苦，遭过太多的罪。
因而其中有很多选手都在努力仰着头，企图把溢出眼眶的泪水逼回去。
连带着从晋级席过去拥抱他们、安慰他们的练习生，都被那些人眼睛红鼻子红的样子惹得一阵鼻酸，险些也红了眼眶。
“加油，出去之后也要继续努力。”
“嗯，你也要带着我的那份继续冲啊。”
就是他们中大多数人之间的对话。
也有些画风不同的“大龄练习生”之间说的是：“出去之后保重。”
以及“我会的，即使不当练习生了，我也会努力在别的领域发光发热的。”
“感觉节目组挺不会拿捏观众的心思的。”路珏对系统058号说。
“明明之前还没正式宣布结果的时候，他们还要没事找事地拍一些煽情类的采访，以及和家里人打电话的场面。结果现在，连个说淘汰感言的机会都没给他们。”
路珏在心里无声呼出口浊气，问系统：“在这种真正没有退路可走了的时候，说说自己这些年一路走来的艰辛，难道不比当时瞎猜自己能不能晋级感人吗？”
路珏近乎自言自语地对系统058号喃喃道：“就算把他们平时的镜头都剪得差不多了，但在他们即将离开节目之际，也至少得给他们一次跟观众正式道别，也让观众正式地认识他们的机会吧？”
系统058号沉默地听着，大致能猜到路珏之所以要把这些话往他这儿倒，而不是留着跟宋忱谈论的理由。
它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尽管他并不认为路珏会不知道那些道理。
它说：“从节目组拍摄采访的目的来看，他们大概也只是为了替高人气选手虐粉，让那些粉丝更多地花钱参与到打投中来，好从中谋取更多的利润。而不是替那些角落选手卖惨。”
“同理，这些已经被淘汰了的选手对他们来说也只是弃子。即使给他们留下了说淘汰感言的时间，也有观众因此感到心疼了，那些后续支持那些练习生的资金也到不了他们的口袋里。所以，倒不如直接拍个带有浓重遗憾感的多人镜头来得划算。”
路珏不置可否地听着，越发地体会到了现实的残酷。
他收回目光，也收回思绪，只是盯着宋忱瘦削的背影看。
忽然觉得，唯独眼前这个人，他怎么也得守护好了，不能让对方感到有半点不如意的地方。
路珏这么想着，从金字塔的最顶峰处走了下来，来到了宋忱的身边。
只是他和宋忱对上视线的第一件事，都是在确认对方有没有在难过，又有没有要落泪的预兆。
最终两人一齐松了口气。
路珏佯装侥幸地拍了拍胸口，故作轻松地活跃气氛道：“还好，幸亏对面没有我们俩关系特别好的人。”
宋忱“嗯”了一声，心里想的却是：只要你能留到最后成团出道，那么我大概就不会有在镜头面前抑制不住掉眼泪的时候。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把这种冷血又肉麻的话诉诸于口。
他们俩安静地在原地站了会儿，最终还是路珏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侧目，看着宋忱提议道：“走吧，回宿舍睡觉去。”
在大多数的练习生都已经离场了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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