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坦然接受不完美的现实_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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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坦然接受不完美的现实

  整个晚上,维加都是在沉思中度过的,林峰走后,维加更是一语不发,他洗完澡,便躺倒床上闭上眼睛睡觉。不知道他是真的在睡,还是在想事情。总之给他点时间让他好好想想吧,也许他还没想清楚该以何种姿态面对那个抛弃他的父亲!

  头一次晚上的时间如此安静,我躺在他身边也未发声,只是闭上眼睛任大脑放空。也许他在心里无数次咒骂过自己的父亲,也许他也想亲自去问问为何抛弃他们母子,更或许他的父亲在他的心理根本没有一席之地……想着想着,突然身后伸出了一只手搂住了我,维加自身后说道:“老婆,对不起,今天心情不好,忽略你了。”

  我转过身,望了望他:“行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如果你实在不愿意见他,也不要勉强自己。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无条件支持你。”

  维加抿嘴笑了笑,上前抱住我亲了一下,他的吻很轻柔,犹如蜻蜓点水,却瞬间能融化人的心,我轻声说道:“你想不想要我?”听到我的话,维加附在我耳边回道:“老婆好不容易主动一次,老公怎么也要满足呀!”说完,维加的身子压了过来,我抱着他尽情地享受与他水乳相融的温存……

  第二天一早,霍一正仍如往常一样赶去上班,而林峰则跑到了这里。以前一直以为,维加和阿正的感情最好,现在才知道,林峰和他才是真爱。这个林峰带他进了青竹帮,对他关心备至,事事为他考虑,处处为他着想。不知维加何德何能,能遇到这样一个对他掏心挖肺的朋友,这辈子他也算值了。

  林峰拎上来了一大包早餐,刚一进门,便风风火火地说道:“赶紧起床,给你们买了早餐,一份虾饺,一份叉烧包,一份烧麦,一份流沙包,外加两杯奶茶。”

  维加对这些食物完全无感,即便听到也和没听到一样,继续在床上呼呼大睡。我则早已收拾完毕,忙对着林峰回道:“谢谢林哥了,还想着为我们预备早餐。”

  “妹妹说的哪里话,昨天晚上你不是还亲自为我们做饭呢,这点早点算什么。你赶紧坐下来趁热吃,我去卧室把他轰起来。”

  没再理他,我开始坐在了桌子上用餐,以前在香港电影里常听到叉烧包,今天第一天看到。这外观像是一个掰成四瓣的包子,味道和包子也差不多,不过馅料很香,一口咬下去都是浓浓的香汁,软滑可口,鲜香四溢,我忍不住一大口吞了下去。

  此时,维加也被林峰拖着出了房间,可怜的维加连选择权都没有,便被催着刷牙洗脸。他机械着做着每个动作,看得出来,他并不乐意去见亲生父亲,但是却拗不过林峰,只能屈服妥协。洗漱完毕,维加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坐在了餐桌上,盯了早餐半天才说道:“我不喜欢喝奶茶,我要喝咖啡。”

  林峰一听,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他撇了撇嘴回道:“别找茬呀,快点吃!吃完我们就出发,你要不愿意吃,那就饿着肚子好了。”

  见无招可用,维加也便乖乖的吃了起来。并非他不喜欢吃,只不过是拖延时间的战术罢了,可惜被林峰一眼发觉,他只得委屈着吃起饭来。望着如同小孩子的他,我也不禁笑道:“老公,慢点吃,吃饱喝足我们再去,不着急。”

  维加木讷地点了点:“嗯,我要把桌子上的饭都吃光,省的中午没胃口。”说完,他开始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可怜的孩子,被欺负到了这种地步,都已无还手之力,不知道此事他的心情作何感想。

  吃完早点,我们便立即出发了。维加的爸爸住在深水埗区,这个区是香港最早期的工商业中心,而现在却是香港最落后最贫穷的区域。区内人口稠密,老年人口占比高,是一个老年人的聚集地。

  与土瓜湾区有些类似,深水埗区没有高楼大厦,没有豪车豪宅,公共环境破旧不堪,各种设施都泛着锈迹,大桥下随处可见小餐馆、流浪者,如同来到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这里完好地保留着老香港的原貌。

  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我们来到了一处临街的小餐馆,停车后,我们便走进去寻人。这个餐馆小的可怜,里面只有五张小桌子,显得拥挤不堪。现在已过了早饭点,吃饭的人很少。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性在收银台望着我们说道:“几位想吃点什么,现在还有早餐。”

  林峰上前问道:“老板,我们不吃饭,我们想打听一个人,您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叫林宏才的人在这工作?”

  老板上下打量了我们:“你们找才哥有什么事吗?”

  林峰回道:“我们是他的朋友,好多年不见了,所以想见见他。”

  “才哥的朋友,我和他认识好多年了,怎么从来不知道他还认识你们这样的朋友”老板仍是好奇地盯着我们看。

  “我们是在二十年前认识的,那时候是邻居,关系很好,可能是比较久远了,所以你不认识我们。”林峰编着谎话,回答地却非常流利。

  “哦,原来是这样,”老板回道,“你们出门往对面走,里面小巷里子第一排黄楼,401房间就是。”

  “那真是太谢谢您了。”林峰赶忙谢过老板。得到了地址,我们走出了小餐馆,按照那个老板的指示来到了小巷子里的第一排黄楼。这一排破旧不堪的楼房,原封不动地保留着五六十年代香港景象,像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见证着这一带的历史变迁。这里就是香港著名的笼屋,劏房,棺材房的居所,维加的爸爸就住在这里,不知道他一个人在这挨了多久的光阴,受了多少的委屈和苦头,看来现世报果真是有的。

  顺着破旧的楼梯,我们直接来到了401房间,敲了几声,无人响应,门没有锁,我们索性就走了进去。这应该是一套二室一厅的房间,如今被隔成了一个个的小单间,像是北京的隔断间,但是比隔断间还小,小的让人喘不过气来。见到我们走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望着我们问道:“你们是来租房,还是来干嘛?”

  林峰马上答道:“我们来找个人,林宏才是不是住在这里?”

  “哦,住在这里,”大姐回道,“往里面走,最后一个劏房就是。”

  绕开满是杂物的走道,我们来到了最后一间劏房,门是开着了,里面仅有五六平米,和阿正家的厨房大小差不多,一张床几乎占据了大部分面积,地上罗列着乱七八糟的杂物,让人无从下脚。这哪是人住的地方?惩戒罪犯的空间也不过如此!里面一个头发半白的男人躺在床上看着挂在墙上的电视,他的神情很专注,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节目,并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到来。

  林峰在外面敲了敲房门:“请问,您是林宏才先生吗?”

  听到林峰的声音,床上的人转头看了看我们:“是,我就是,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说完,他从床上坐了起来,穿上拖鞋朝我们走来。这时,我才看清他的样貌。从外表上看,他应该未到六十岁,但是头发已经花白,满脸的沧桑。他的上眼微微下垂,显得无精打采,眼边布满皱纹,脸颊瘦长往里凹陷,穿着一身不太合体的灰旧衣衫。他与维加长得并不像,看来维加的外貌应是随了母亲。

  林峰忙回道:“哦,您好,我是林峰,我找您的确有点事……”

  未等林峰说完,一直未发话的维加终于开口了:“是我找你!”

  林宏才看到林峰身后的维加,纳闷地回道:“这位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维加充满敌意的目光望着他问道:“请问您认识沐云娇吗?”

  听到维加的回复,林宏才愣住了,他咽了两三口唾液,结结巴巴地回道:“不……不认识,你们……找错人了。”说完,他转过了身,不再发话。

  维加轻笑了一下:“真没想到,你这个男人竟然人渣到了这个地步!怎么,连自己的第一任妻子都不认识了?”

  林宏才仍未回身,他哆嗦地扶着床头,好像麻木了一般,不说一句话。维加看了看他,脸上满是鄙夷:“行了,其实我找你来,没什么大事。就是想看看你遭报应了没有,报应的够不够。现在看来,还算满意。那既然你不认识我妈,那就算了,告辞了。”说完,维加便转身便往外走,林峰一下子拽住了维加,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走。

  此时,林宏才转过了身,他脸色苍白,全身紧张地像一块木头,眼神充满了疑惑:“青阳,你是青阳吗?”

  听到这个称呼,维加从新走了过来:“我叫维加,那个烂名字早就不用了。”

  林宏才的眼眶红了,眼中带着激动也带着克制,他颤抖地回道:“好,叫什么都好。你现在长这么大了,跟你的妈妈长得好像,真好呀!”

  “怎么,又认识我妈了?”维加漠然地看了他一眼,“我来这里,就是想问问你一件事,问完了我就走,你就当我从来没有来过。”

  “好的,你说。”林宏才浑浊地眼睛里留下了两行热泪。

  “我小的时候,听我妈说过不止一次,你是因为一个女人抛弃了他,我想替我妈问问,是不是这样?身为一个男人,抛妻弃子,你还是个人吗?”

  听到维加的话,林宏才再次愣了一下,他长吐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回道:“当年,和你妈妈结婚后,我自己做了点小生意,但是经营的不好,赔了本。为了翻身,我找黑社会借了高利贷,可生意还是未见起色,本儿没赚回来,还全都亏进去了。黑社会的人找我还钱,我没有,就挨他们打,遭他们恐吓,说是要杀了我全家。后来,我的初恋说是帮我还上,但是要我离婚。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和你妈离的婚,害苦了你们娘俩。真的对不起,我不是个人,不配当一个父亲。”说完,林宏才哭着跪了下来。

  林峰忙上搀扶了起来:“您千万别这么做,再怎么说他也是您儿子,您向他下跪,不是折他寿吗?”

  林宏才泣不成声地说:“我哪还配当一个父亲?从小到大,我没有抱过他一次,没有管过他一次,我不配呀!”

  维加看了看他,指着他说道:“林宏才,我这次过来,也就是想解开一个心结,没有要和你相认的意思。你和我妈说的出入不大,我基本上也都清楚了,当年的事情早就过去了,我和我妈是苦是累与你无关。从血缘上来讲你是我爸,但是你这种人渣,我也不会认。以后我们也不会再见了,你多保重!”说完,维加拽着我扭头走了。

  林峰看到维加走开,和那男人说了几句,也连忙走了出去。维加走的速度极快,快步地直奔下楼,我几乎用跑的速度跟在他后面,可是楼梯太陡,不小心竟崴了一脚。但维加并未注意到我,已经走到了一层,我顾不上疼痛,连忙追了下去。下了楼后,只见维加站在一棵树下闭着眼睛,他的脸色很差,眉心纠结,脸上的怒容还未褪去,我静静地走到了他身后不知该如何安慰。

  此时,林峰也走了下楼,他掏出了一根烟,递给了维加,同时拿出了打火机,帮他点着,二人就在那棵古树下吐起了烟雾。林峰对他说道:“就这么走了,不再跟他说点什么?”

  维加吐出了一口烟回道:“我来这里就是个错误,这种人渣,我和他有什么好说的。当年的事情早就过去了,究竟如何,我也不想计较太多。如今我挺知足的,好好过我以后的日子就行了,不会再来见他了。”

  “行吧,既然你这么说,那以后就好好过你的日子。”林峰笑着回道,又转而望了望我,“不过,你也不算个好男人。你看都把你老婆吓成什么样了,你也不安慰一句?人家年龄那么小,没经过什么事,刚才你的表现吓着她了,你也没注意到,一点也不细心。”

  维加这才转身望着脸色煞白的我,他走上前安慰着说道:“老婆,对不起,刚才我光顾着生气,没注意到你,没吓着你吧?”

  我摇了摇头:“刚才你下楼的时候,走的太快,我追不上你,崴了一下脚。”

  维加一听,忙蹲下了身:“哪只脚崴了,快点坐下来,让我看看。”

  他扶着我坐在树下的石凳上,我指着左脚说:“就是这只脚。”

  维加脱掉了我的鞋,用手摸了摸我的脚腕:“这里疼不疼?”

  我点了点头:“你别动了,好疼。”我呲着牙,阻止维加手上的力道。

  林峰望着维加说道:“那去医院吧,万一伤到骨头怎么办?”

  维加长吐了一口气,愤恨地说道:“真他妈晦气,早知道不来了。”

  身后出现了一个身影,他对着维加畏畏缩缩地说道:“能不能让我给她看看?”

  维加转过身,看到了来人,不屑地回道:“我老婆的事,用不着你操心,我们直接去医院。”

  “这里离医院不近呢,我以前经常受伤,也或多或少懂一点,你让我给她看看,要是真的很严重,去我那上点药,你们再去医院也行。”林宏才的声音越说越小,几乎带着恳求。

  林峰拉了一把维加:“叔叔,那就麻烦您帮忙看看吧!小女孩年龄小,要是真耽误了治疗可就麻烦了。”林峰把维加拽到了旁边,给林宏才留出了位置。

  林宏才颤颤巍巍地蹲下身,看了看我的脚腕,用手握了握:“姑娘,这疼不疼?”

  “嗯,好疼。”我回道。

  “这儿呢?”

  “也好疼。”

  他点了点道:“没什么事,应该没伤到骨头,只是扭伤了,你站起来,看看能不能走?”

  此时,维加急了,他冲着林宏才回道:“真拿自己当医生了,我老婆要是治疗晚了,你担负的起责任吗?”

  林宏才看着维加,眼神中带着一丝酸涩:“我上去给她拿点药,抹点药你们再去医院也不迟呀?”

  见维加未回复,林峰立即回道:“行吧,那叔叔您上去吧,我们等着您。”

  “唉,好,你们等着呀!”林宏才忙欣喜地答道。他转过身,蹒跚地走上了楼去取药。维加瞪着林峰回道:“你干嘛呀,能不能别再和他接触了,还不嫌晦气呀?”

  林峰叹了口气,耐心地回道:“就算他不是你爸爸,对待一个老人,你是不是也要尊重些?这是起码的礼貌问题。”

  维加克制了下怒气,回道:“好,我就当他是个陌生老人行了吧?等他拿过来药,给小野抹完后,我们立即就去医院。辛亏我把票改签到了明天,要不回都回不去了,真烦人。”

  林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不正好,多在香港待一天吧,反正十一月份是淡季,酒店也没啥事。”

  这时,林宏才急急忙忙走下了楼,他手中拿着一管药说道:“这是消肿止痛的药,先给她抹点吧?要是不放心的话,你们待会再去医院看看?”

  维加接过了林宏才手中的药,挤出一些摸到了我的受伤处,边抹边说:“疼吗?”

  我摇了摇头:“不疼,我估计就是扭伤而已,没什么大事,我们别去医院了。”

  “不行,必须得去,”维加执拗地说道,“让医生看看,要是没事的话我才放心。”

  摸完后,维加拧好药管,还给了林宏才。他转而对林峰说道:“走吧,去医院。”

  维加抱起了我,直奔小巷外走去。“维加……”身后林宏才的声音再度响起,“你……在哪里住呀……”他盯着维加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但眼神中却满是渴求。

  维加转过身看了看他,不耐烦地回道:“林宏才,我们以后不会再见了,我住在哪里你也不要问了。”说完,维加没再回头,径直朝小巷外走去。林峰走到了老人身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大概是告诉了他一些事情。

  头一次见到维加如此生气,是发自内心的气愤,就连身体都在微微发抖。我不清楚他心里在想什么,但肯定是对这位父亲的愤恨。以前听到过一句话,如果你还恨一个人,说明你的心里仍旧在乎他。如果,连恨都没有了,那才说明这个人已从你的世界消失。他心里有恨,这也说明了这个父亲他还是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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