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被贬为奴_美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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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被贬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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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磕着头,抖索着声音道:“阿娘,媚烟是怕媚烟是怕”

  阿娘眯着眼睛看着我,声音冷的厉害:“说啊,你是怕什么!”

  我“砰砰”地又磕了两个响头,磕的头都肿起来了,泪流满面道:“媚烟是怕被阿娘责罚,怕阿娘恼怒之下会惩罚媚烟!”

  “阿娘想要我被抬进公孙府,但媚烟没做到,媚烟怕你不开心,恼了我把我卖给了别人,媚烟害怕,媚烟不敢告诉与你,心里也期望着公孙府能回心转意”

  我哽咽地将想法说了出来,但阿娘却一语不发,只用那凌厉的目光看着我。

  我被她看的一阵心惊,仿佛我所有的心思都被看她给看穿了!

  我心跳的厉害,不要慌,不要急,我在心里不停重复着这几个字,阿娘什么都不清楚,不会知道是我主动要求不进门的。

  只需要让阿娘以为这一切都是公孙府唱的戏,全是公孙府在玩弄我们,敲打我们

  忽然,阿娘笑了,在我满是啜泣的哭声中,这笑声是多么的突兀刺耳。

  她看着我道:“媚烟,你很聪明,可阿娘有时候啊,就是不喜欢聪明人。”

  我心一紧,“砰砰砰”的磕头声就未断过,“阿娘,你说的媚烟不明白,是那公孙府的人欺人太甚,阿娘,媚烟全没瞒着你啊!阿娘”

  阿娘仿佛没听到我的哭声,自言自语继续道:“我为何不喜欢聪明人呢,因为聪明人聪明起来啊,会让人害怕到心惊。”

  她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我面前,亲手把我扶了起来,力度大的不容我拒绝。

  阿娘看着我。脸上一片笑意,眸子却是冷酷无情:“媚烟,不管过程如何,这件事终究是你搞砸了,为了平息公孙府的怒火,我要把你贬为奴婢丫鬟,你可接受?”

  我哭着摇头,刚想说阿娘我冤枉,阿娘的手忽然重重地掐了我臂上一把,我不由痛呼了一声:“啊!”

  阿娘眉头舒展了开来,“既然你都说好了,那就自动领罚脱下身上这身华贵衣裳,换上婢女所穿的衣服吧。”

  我惊愕地看着阿娘,被她身边的丫鬟给死死抱住,眼睁睁地看着身上的衣裳一点点被她们脱下。

  阿娘坐在主位上,端起一杯茶悠悠地喝了一口,丫鬟们把愣住的我给拉了出去,风雪落在了我的肩上,我不由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

  我双手抱了抱胳膊,抖索着身体拼命跑去李园,雪落在我身上,不一会儿就融化成水,我感觉身体越来越沉,也越来越冷。

  可我的那颗心,却是热的厉害,砰咚砰咚地跳个不停!

  我不甘心!

  我细细回想了一遍与阿娘的对话,一切都是如此的天衣无缝,毫无错处,为何阿娘还要惩罚于我,到底是哪里不对?

  我跑回了李园,成沁看见了我,赶紧拿了个铜炉让我捂在手里暖手,又给我打来一桶热水让我泡澡暖暖身子。

  我让整个身子都浸在水里,又一次梳理了一遍事情。

  阿娘说,她不喜欢聪明人,因为聪明人聪明起来,会让人害怕到心惊

  忽然,我睁开了眼睛,让头从水里出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我明白了,因为我编制的一切都太过于完美,毫无错处可言,才会让阿娘生疑!

  我恨恨地用手打着水面,溅起一地浪花,终日打雁反被雁啄,怎么忽略这么大的问题。

  阿娘可能并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但她只要感觉不对劲,也是只需要这丝不对劲,就能把我多日以来的经营贬到一无所有。

  我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让自己情绪放平,不要急,不要慌

  等我穿好了衣服,忽然听到堂内有说话的声音,走过去一看,原是春花夏竹和秋月都过来了。

  春花一看见我,就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嘴角轻勾,拉着我的手可惜道:

  “媚烟,没想你竟然被公孙府拒绝抬进府里,真是太可惜了,你为何不早点说出来,我好给你参谋参谋啊。”

  我心里冷笑,好早点说出来让你羞辱我么?

  秋月和夏竹也走了过来,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秋月道:“媚烟姐,阿娘很生气,我们得知你的消息,一同跑去见阿娘给你求情,但阿娘说什么也不肯恢复你的身份,还说把你----”

  秋月话语一顿,脸上闪过一抹为难,春花笑呵呵地接下去:“还说把你贬为丫鬟过来伺候我。”

  春花一副我们很要好的样子把我给抱住,“媚烟,你放心,就算你当了我的丫鬟,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的,不让你受丝毫委屈。”

  “秋月和夏竹可以作证,我春花今日发誓,从此往后,绝对不欺压媚烟,好好待她!”

  我看着春花脸上的笑容,心里是一万个不信,春花如果真对我这么好,也就不可能是春花了。

  秋月和夏竹脸上也是明显的不相信,她们面上应着好,眼睛却是满满的怀疑。

  我朝春花福了福身子,“谢谢你还如之前那般待我。”

  春花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跟我说不用太客气,不过怕阿娘看见了不好,以后就称呼她为春花小姐吧。

  我心一凉,就知道春花不会这么容易放过我。

  春花一直都是恨我的,即使近年夏竹吸引了她全部的火力,但我知道,她对啊大啊二的死一直都耿耿于怀!

  春花看着我,硬是要我给一句回答,我抿了抿唇,朝她福了福身子,艰涩开口:“是的,春花小姐。”

  春花捂嘴偷笑,拉着我的手说:“今日谅你冒着风寒跑回了李园,我就不先让你伺候了,等会儿我让丫鬟给你送来春园那边的奴仆衣,明日你再过来春园报道吧。”

  秋月眼睛一瞪,忍不住替我打抱不平:“春花,你刚还说绝对不欺压媚烟姐的!”

  春花眉头一挑,哼了一声:“我是说过。也会做到,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压媚烟了?”

  她双手还胸,走到秋月和夏竹面前,“媚烟现在是丫鬟身份,不再是什么小姐了,做丫鬟,就要有做丫鬟的本分!”

  “身为一位丫鬟,叫我一声小姐有错么?在她是我丫鬟的时候,我保证,绝对不欺压她做丫鬟不该做的事情。”

  春花转头看我,勾唇一笑,“媚烟,你说对么?”

  我低着头,平静地说:“您说的没错,春花小姐。”

  春花满意一笑,击掌回道:“这就对了,你看,媚烟自己都说没错。”

  她转头看向秋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秋月捏紧着拳头,狠狠地瞪了春花一眼,一语不发地离开了。

  春花嗤了一声,撞开了挡道的夏竹,也跟着离开了。

  夏竹踉跄地稳住了身子,走到我面前看着我,眼里一片复杂,嘴唇微动:“媚烟,你”

  我疑惑地看着她,难道她也想向春花那般羞辱我?

  我朝她福了福身子:“夏竹小姐,您----”

  夏竹赶紧拉着我手打断了我说的话:“你我同是姐妹,不必这么客气,媚烟,你好好保重”

  夏竹扔下这句话就立刻转身离开,徒留我一个人皱眉地站在原地。

  刚才夏竹,明显是有话要说,半路又忽然改了口。

  “小姐,这可怎么办啊?”成沁走到了我身边,眼眶微红低声啜泣道。

  温明也从外面进来,走到成沁的旁边,目光担忧地看着我。

  他们俩就像四年前我被贬为二等姑娘的时候,一个泪眼汪汪,一个故作坚强。

  我对他们展颜一笑,“你们无需太过担心。”

  我抬头看着窗外飘飘洒洒的雪花,一字一句道:“今日之事,是我一不小心栽了个跟头,但和四年前一样,阿娘没把我的住处给收回去,我很快就回来的!”

  我这话能瞒得过心思单纯的成沁,却瞒不过温明。

  成沁被我哄着去厨房做一道点心给我吃,温明则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他道:“这次的处境比四年前还要危险,那时候小姐只是被贬为二等姑娘,努力一番也能升上一等姑娘,可小姐今日却是直接被贬为奴,这其中的风险,小姐比我更清楚。”

  温明眉头一皱,想不明白:“为何阿娘今日会发这么大脾气?”

  我负手站立在窗边,眸底一片薄凉:“阿娘已经怀疑我不想要进公孙府的门,这是在逼我就范!”

  她让我从虞美人里的人上人沦为受人驱使的丫鬟,还把我放在了春花手下,要是我承受不了压力去找阿娘哭诉,到时候阿娘想把我卖去哪里,想要我接什么客人,我都得心甘情愿。

  阿娘真是下的一手好棋!

  “你说人真是奇怪,我说要一辈子留在虞美人里吧,个个口上说着信,心里却不信。但当我真的履行承诺要一辈子留在虞美人里,她们就一个两个地要把我给逼出去。”

  “小姐,人心都是复杂的。”半晌,温明开口。

  我冷笑:“那从今天开始,我就玩弄这个人心!”

  今年的冬天仿佛特别漫长,过了年之后,天气依然寒冷,已经连续飘雪三日了。

  我早早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成沁含着泪伺候我去洗漱,给我穿上春园的丫鬟服,又给我梳了个普通的发髻。

  她问我要不要打点粉?

  我对着铜镜看了看,镜子里的人肌肤吹弹可破,一双剪水秋眸仿佛会说话一样,随意一瞥,就勾得人一阵心痒难耐。

  我这眸子太媚,会坏事。

  我叫成沁给我打了点暗色的粉,把整个肌肤的颜色都调暗了下来,这才离开春园急忙跑向春花的李园。

  守门的奴仆早早得了消息,给我开了门。

  一进入,门内已有一个打扮靓丽的丫鬟在等着我了。

  丫鬟先是上下扫了我一眼,眼里夹着嫉妒和隐隐的敌意。道:“虽然没有迟到,但春园事务繁忙,所有丫鬟都要比规定时间提早一刻钟到春园,下次记住了。”

  我点了点头。

  丫鬟领着我去了一间房子,将门给关上,看向我:“现在,把衣服给脱了。”

  我愣了愣。

  丫鬟眉头一皱,语气不善:“还愣着干嘛,赶紧把衣服给脱了,难道还要我来伺候你脱衣不成?”

  我装作害怕地抖了抖身子,将准备好的一颗珍珠塞入到丫鬟手里,“这位姐姐,为什么要脱衣服啊?”

  丫鬟眸里闪过一抹喜悦,将珠子给收好,不屑道:“真是做习惯了小姐,连奴仆的规矩都不懂。”

  “春园规矩,早上奴仆集合,必须得集体脱衣,让人检查衣物里有没有夹带匕首等物,所穿衣服是否合格。”

  我这才放下心来,心想春花能将一个青楼女活成大家小姐的样子。还真是天赋异禀。

  这时窗外的一扇窗不小心打开了,我冷的身子直打颤。

  丫鬟过去关窗户,关的时间非常漫长,当我实在忍不住想要穿上衣服时,她才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这件,这件,还有那件。”她边说边把衣服给挑了出来,“春园规矩,什么样的身份穿什么样的衣服,你我同是丫鬟,只能穿丫鬟服,不得私穿别的衣服。”

  我看着这个丫鬟把早上成沁特意给我挑的,穿在里面不打眼又暖和的棉服给拿走,放进柜子里锁着。

  又看到这丫鬟细细地搜了我的衣服,搜出了五颗金豆子,她拿走了三颗,搜出了十颗珍珠,她拿走了五颗,其他碎银等物,可能数额太小她不屑于拿,原封不动。

  “好了。赶紧穿上衣服。”丫鬟催促道,“晨会就要开始了。”

  我面无表情地穿上了衣服,跟她跑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几十个男仆丫鬟成列排开,一位嬷嬷站在最前面讲话,说所有人今日的任务。

  我看了看,之前搜我身的丫鬟被安排去膳房看火,等嬷嬷说完了,其他人理应都该散了,但那些奴仆丫鬟并没有离开,而是全都看着我。

  嬷嬷走到我面前,打量了我好一会儿,才道:“媚烟小姐,春花小姐提前跟老身说了,不要给你安排粗重的活计。”

  “我想来想去,不如这样,你就专门负责倒春花小姐的夜香如何?”嬷嬷走个过场询问道。

  只负责一个人的夜香?呵呵,这个活计还真是轻啊,真轻

  我勾了勾嘴角,朝嬷嬷福了福身:“媚烟任凭嬷嬷差遣。”

  我这笑容似乎晃花了嬷嬷的眼,她愣了下。赶紧把我扶起来,好心地指点我倒夜香是去哪条路。

  嬷嬷还没说完,停下嘴瞪了围观的奴仆:“还不快去办事?!”

  奴仆顿时哄地一散。

  嬷嬷看着我,犹豫道:“媚烟小姐,我看阿娘也是略作惩罚你,一两天后你去跟她服个软,阿娘就会恢复你地位的。”

  我微愕,从怀里拿出了一颗珍珠塞到嬷嬷怀里,“谢谢嬷嬷指点,但媚烟什么错都没有,为什么要去服软?”

  嬷嬷把珍珠推回来给我:“我老了,这东西对我没用,媚烟小姐,听老身一句劝,好好去服个软吧!”

  嬷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手里拿着被她塞回来的珍珠,若有所思。

  只伺候春花一个人的夜香,是真的轻松,春花有专用如厕,我打开桶一看,连三分之一的桶身都没达到。

  只是这桶个头大有些重,我还得双手用力一提才能提起来。

  周围的丫鬟看见我,纷纷掩面低语,我走着走着,忽然忘了去倒夜香的路,把桶放下,回头走了几步想要问人。

  “啧啧,媚烟小姐长得也不过如此嘛,身上真臭!”

  “她手里拿着的可是小姐的夜香啊,能不臭么?”

  “怪不得会被阿娘贬为丫鬟,这四大美人的称号名不副实,性子傲长得又丑,活该被罚去倒夜香!”

  我深吸一口气,笑着插入到她们之中:“各位姐姐好,我想问问去倒夜香是哪条路子?”

  几个议论的丫鬟被吓了一跳,其中一个丫鬟抖索着手指了一条路:“这、是这个方向”

  我朝她福了福身子,道了声谢。

  提起不远处的木桶,我步履蹒跚地一步步往前走,足足走了一个时辰,身体冷的都要没知觉了,才看到倒夜香的地方。

  我用尽全力把桶往下倒,这时身后挤来了一个丫鬟。“哎,让让,让让啊!”

  我手一个抖索,桶拿不稳“咚!”地一声砸在了地上,臭气熏天的粪便倒在了我的脚边,一抹黄渍沾染上了我的衣裙。

  丫鬟啐了我一口,“真是晦气,害我差点也跟着沾上了!”

  我用力捏紧着拳头,竭力抑制住身体的颤抖,深呼吸几口气,提起还算干净的桶柄,继续倒夜香。

  等我倒完后往回走,后边挤在我身后的丫鬟也倒完了,她一手提着一个桶,走到我面前道:“哎,你是新来的啊?不知道那个位置是我姑奶奶一直倒着的位置吗?”

  我没理她,继续往前走,这丫鬟锲而不舍地说:“新来的,你是哑巴了吗?怎么不说话啊?啧,你身上真臭,桶外还沾上了夜香,回去后一定会被嬷嬷骂的”

  我忽然停下了脚步,偏头看了看这个皮肤粗黑身材健硕的丫鬟,笑了笑:

  “这位姐姐,刚刚是小妹对不住了,不知道那是你的地盘,小妹下次一定会注意的!”

  这丫环愣了愣,有些无措地回道:“这、不你倒是不用这么客气,我每天卯时过来倒夜香,只要你在那个时辰段不占着我位置就行了。”

  我朝她点了点头,继续拖着木桶往前走,这丫鬟又从后面跟了上来,“看你样子生的如此漂亮,不会是因为长相太过姣好,所以被小姐罚来做这粗重活计吧?”

  我没理她,继续往前走。

  那丫鬟又道:“哎,你走这条路干嘛啊,这是最远的路啊!”

  我停下了身子,“最远的路?”

  丫鬟点了点头:“是啊,这一条是最远的路,而且走了这条路,就一定会经过各个园子。”

  她往旁指了指:“这条是去媚烟小姐李园的路,这条是去春花小姐春园的,这条是阿娘冷心楼里的”

  我认真地听着,当她说完之后,塞了一颗珍珠到她手里,“谢谢你!”我诚恳地道谢。

  丫鬟一手摸了摸脑袋,另一手捏了下手上的珍珠,疑惑道:“这是什么珠子,拿来玩的吗?”

  我哭笑不得,想了想,又给了她一颗金豆子,“这颗珠子不是拿来玩的,你可以拿来将它磨碎成粉混着水喝,能养颜美容。”

  丫鬟看到手里的金豆子,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把金豆子和珍珠推回给我:“这可使不得,金子太珍贵了,珠子也太稀罕了!”

  真是淳朴。

  我露齿一笑:“不金贵,就当我交你这个朋友。”

  我把金豆子和珍珠都推回去,“你收着吧,以后我还有要仰仗你的地方。”

  我这一番夸耀让丫鬟更加不好意思了,连连拍胸脯说有什么事就找她。她是在阿娘冷心楼里当的丫鬟,叫铁娘。

  铁娘还想帮我把桶擦干净,我连忙拒绝,依着来时的路线继续往回走,铁娘疑惑地问我:“为什么不走近路?”

  我道:“小姐让我走哪里,我就走哪里。”

  天空上又飘起雪了,零星地坠在我的头上,脸上,肩上远远看去我就像是一个雪人。

  辰时一到,各个园子里的主子开始苏醒,丫鬟奴仆也更加忙碌了起来。

  四处走动的丫鬟很多,她们看见我冒着大雪提着一个桶,那桶真是臭啊,那人也是臭啊,她们纷纷掩面,等我走进了,不由有丫鬟惊呼:

  “竟然是媚烟小姐!”

  我没管这些人,一步步提着夜香桶,身子冷的刺骨,走动间都带着一股钝钝的疼。

  我的身子在冰水里泡过,本就受不得寒。今日在来这么一出渐渐的,我的眼睛一片模糊,倒在了路上。

  “砰!”一阵茶盏扔在地上破碎的尖锐声把我给吵醒,我茫然地睁开了眼睛,耳边传来阿娘的怒骂声:

  “春花,你是怎么办事的!我只不过是让媚烟贬为奴隶伺候在你身边,你竟然让她冒着下雪天去外面倒夜香!”

  “媚烟坠入过冰湖之中,身体受不得寒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可好,她以后冬天全身都会又麻又痒,连门都出不了了,你开心了吧?!”

  我吃力地动了动头,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一醒来就感到浑身酥痒难耐,从骨子就冒出了痒。

  春花哽咽的声音传来:“阿娘,春花冤枉啊,春花从没让媚烟姐去倒夜香,是那些奴婢曲解了我的意思,阿娘,我冤枉啊”

  我冷笑,全都把责任推给丫鬟奴婢,当阿娘是傻的吗?

  果不其然,下一秒又传来了几声哐当声,随后是阿娘的恼羞成怒声:“来人,将春花给我拖下去,包藏祸心故意让妹妹身体致残,罚三十大板!”

  我强撑着身子踉跄地走了出去,虚弱道:“阿娘,万万不可!”

  有丫鬟赶紧过来扶我,我身上就穿着一件单衣,推开了丫鬟直接跪在了地上。

  “阿娘,媚烟已经被贬为春花小姐的奴隶了,春花小姐没有做任何陷害我的事情,身为一个丫鬟,倒夜香,听从小姐的安排是本分,是媚烟不中用,身子孱弱!”

  我哽咽地说道,朝着阿娘的方向磕头:“阿娘,求不要惩罚春花小姐,一切都是媚烟的错,一切都是媚烟的错”

  阿娘盯着我。缓缓道:“媚烟,你这是在怪我?”

  我哭着摇头:“媚烟怎敢怪阿娘,是阿娘给了我另一个生活,媚烟感激还来不及呢,阿娘,是我不好,不关春花小姐的事情”

  阿娘狠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抖着脸道:“好,很好,一个两个翅膀硬了,都学会用阿娘的话来反驳阿娘了!”

  没错,我就是故意要膈应阿娘,故意要替春花求情。

  是阿娘让我成为了春花的奴婢任由人辱骂,现在我的身子被她们弄得不好了,阿娘恨恨的要惩罚春花,但错已经造成了,要如何掩饰?

  我用自己的身体做赌注,赌的就是让阿娘后悔!

  她不是想要我被抬进公孙府过上好日子吗?她不是想要折辱我让我去求她,好任我由她摆布吗?

  好啊,那就来折辱我啊。我干脆把自己的身子给弄废,看阿娘还要不要继续折辱我!

  我承认我现在的心情是偏激的,要搁在平时我绝对不会如此行事,可能是脑子发烧的缘故,我就是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看谁比谁更狠。

  很显然,我赌赢了。

  阿娘撤掉了对春花的处罚,看也不看我,命丫鬟把我送回了李园。

  成沁看见苍白虚弱的我,不一会儿就哭得稀里哗啦。

  她哽咽地说道:“小姐,明明早上的时候你还是好好的啊,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笑了笑,声音嘶哑:“成沁,这不好吗,我以后都不用去春园当丫鬟了。”

  成沁摇头流泪:“小姐,这样不好,这样一点都不好”

  我有些感动,在这残酷的古代中,起码也有一两个人是真心对我好的,让我感受到了一丝温情。

  脑袋越来越昏沉。我又一次晕了过去。

  再一次醒来,是被渴醒的,我抬了抬手,嘶哑地说:“水、给我水”

  不一会儿,一个茶杯递到了我的嘴边,我赶紧喝过,喝完之后才发现,递给我茶杯的手修长有力,这是一双男人的手。

  抬起头一看,夏侯冽平静淡漠地看着我。

  是不是身体变差了,就连心也格外脆弱了,遇到亲近的人就会忍不住撒娇。

  我吃力地躺了起来,仰头努力看着夏侯冽,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我怕自己下一秒死了,就再也看不见他了。

  夏侯冽也一直在看着我,我们两互相凝视了半晌,夏侯冽终于开口道:“媚烟”

  低沉的嗓音还是如此性感的要命,我喉咙一噎,双手一伸,抱住了夏侯冽。

  夏侯冽身子一僵。随后缓缓放松了下来,用手抚着我的头发,轻轻地拍着,就像哄小孩那样。

  我哑声道:“夏侯冽,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嗯。”

  “阿娘真是讨厌,竟然让我成为春花的奴婢折辱我。”

  “嗯。”

  “不过我也没让阿娘好过,她想要把抹掉我的傲气,让我好好地听她差遣,我就干脆弄废了我的身子,给她一个没有用的废人。”

  “嗯。”

  夏侯冽听着我的碎碎念,每句短短的回应都让我感到温暖无比。

  他听我抱怨完,捏了捏我的脸颊,一点点地替我分析:“流莺留你还有用处,她绝对不会让你死,你猜的很正确。”

  “我知道你不甘心,不想要如她的意,但你这种方式太过偏激,伤人伤己,却伤不到流莺,流莺肯定不会任由你这样下去的,你要小心”

  “媚烟,你下次布局要调查清楚人物关系,素心下毒那件事我替你扫清了手尾。”

  他就像一个先生,在教我布局筹谋之道,我认真地听着,不懂就问。

  夜色漫长,话总会有说完的时候。

  我抱着他,不肯松手,夏侯冽出奇的什么都没说,任由我抱着。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我听到他说:“你睡罢,我会一直都在这里守着你。”

  闻言,我眼睛一闭,彻底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已是下午时分,我一睁开眼睛就左右看了看,心里闪过一抹遗憾,还说不会离开,还不是趁我睡着的时候离开了

  就连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

  忽然,我在枕头边看到了一个白瓷瓶,我拿起来,看见了一张纸条,大意是一天服用三次,能有效缓解我身上的寒症。

  我心里一暖,紧紧地捏着这个白瓷瓶,将它藏了起来,唤了成沁。

  成沁赶紧去打热水给我洗漱,温明则走进来说道:“春花小姐今日来李园已经三次了。”

  我动作一顿,“她来干什么?”

  温明道:“不清楚,每次来都问你为何没有醒来,似是很担心你的身体健康。”

  我冷哼,“原来是这样,也是,若是我的身体再出一丝一毫的差错,她怎么也少不了杖责。”

  说曹操曹操到,刚聊到她,屋外就传来春花的声音----

  “媚烟,你醒了吗?”

  我向成沁点了点头,成沁走过去开门。

  春花只披了一件袄子,内里是一身薄薄的春衫,她特意站在珠帘外把沾满了雪花的袄子脱掉,才走进来看我。

  “媚烟,身体如何,可有大碍?”

  我自嘲一笑,“谢谢春花小姐的关心,媚烟死不了。”

  春花话语一噎,拉着我的手道:“媚烟,是我不好,我真不知道那群奴仆竟然会这般欺负你,我已经惩罚她们过一顿了,你要是气还不消,我把她们全都送过来任由你处置。”

  我推脱了几次,语气淡淡,春花见我这样,急了,直接说道:“媚烟,害你变成这样是我不对,可我已经敲打过奴仆了啊,你可千万不要再去阿娘那里告我的状!”

  再?真好笑,我什么时候有告过她的状。

  春花站了起来,“我知道你不信我,所以我特意让这些奴仆也跟着过来了,你好生看看,我是真的有道歉诚意的。”

  话一说完,春花就朝外面大喊,“把人都抬进来!”

  一具具背后被打的血肉模糊的人被男仆抬了进来,里面有要脱我衣服的丫鬟,有在背后议论我的丫鬟

  她们就像一条条死狗那样趴着,如果不是身体微弱起伏的呼吸,我真以为她们全死了。

  春花骄傲得意地看着我,说:“媚烟,你看,这样子的结果你满意吗?如果还不满意,我可以继续叫人打下去,打到你心中消气为止。”

  我微微眯着眼睛,忽然眼睛一瞪,从这群人中找到被打的奄奄一息的铁娘!

  我的怒火提了上来,胸中的那口气没顺过去,眼睛一闭,就晕了。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成沁正给我擦汗,我急忙问道:“那群人呢?”

  成沁愣了愣:“小姐,什么人?”

  “就是那群被春花惩罚过的奴仆。”

  成沁赶忙道:“当时春花小姐把奴仆送过来之后,太过血腥把你直接给吓晕了。阿娘闻讯而来,请来了大夫给你看了看,并命春花将这群晦气的奴仆全都扔到乱葬岗。”

  我长长地吸了口气,身子颤抖着,竭力稳住呼吸,成沁见我表情不对,赶紧过来拍了拍我的背,急得都快要哭了:

  “小姐,你不要又晕过去啊,都是成沁不好,成沁不该说这些晦气事让你听到的,大夫也说了要让你心平气和,勿大喜大悲,成沁脑袋笨,怎么总是记不住呢”

  过了好一会儿,我喘过气来,“快,成沁,让温明去乱葬岗里把铁娘救回来,那是一位好姑娘,皮肤黝黑身材健硕。她帮过我,我不想让她死!”

  如果不是身子不便,我现在就恨不得飞奔过去。

  “快点,快!”

  成沁赶紧点头,跑出去叫了温明。

  “媚烟妹妹,你没事吧?”春花又走来了李园,没有丫鬟阻挡,她直接推开了我的房门。

  我警惕地看着她:“春花姐姐,这里只有媚烟一个,你不会想说些恐怖的事又让我晕过去吧?”

  春花瘪了瘪嘴,一脸冤枉,“媚烟,我是看你不顺眼,但也不会趁你虚弱至极的时候对你落井下石,这次害你晕过去真的是一个意外!”

  我冷笑:“那我在你这里发生的意外真是太多了,意外被你的奴仆欺负,又意外被你给吓晕。”

  春花撇过嘴,嘀咕道:“我怎么知道你不能看血腥的东西,还不是阿娘让我这么做的”

  我眉头一竖,声音挑高着问:“什么,是阿娘让你给我看这些东西的?”

  春花赶紧摇头。“不是,你听错了,阿娘没有让我打那些奴仆,呸,不是,媚烟,你别多想!”

  我强撑着身子要下来,手根本用不上力,眼看头就要往地上栽下去,春花赶紧上前来扶着我,我趁势死死地握住她的手。

  “你给我说清楚,这些奴仆是不是阿娘让你打的!”

  可能是我此时的脸色太过难看吓人,春花难得也被我吓到了:“我说,我说就是了,你这次听了可不要晕倒啊。”

  “你离开后,阿娘又找了我,说就算你被贬为我的丫鬟,但好歹曾经也是同窗姐妹,我不应该把你害成这样,我不是如何是好,就问阿娘要怎么取得你原谅。”

  “阿娘说,先把欺压你的丫鬟全都杖责,亲自抬给你看等候你发落,才能显示出我的诚意足够。”

  我喘息声不断加重,眼睛睁的极大,春花更加着急了:“媚烟,我也不想的,我没办法啊,我不能不听阿娘的,你别吓我啊”

  我用手抚着胸口,脑海里闪过夏侯冽昨晚跟我说的话----流莺不会放任你这样下去的,你要小心,她会有别的招数,你反抗的了一两次,却反抗不了第二第三次

  阿娘够狠!

  “我没有事,刚刚听你这么一说不经又想起昨天那些画面,呼吸一时之间有些急促。”我喘过气来,对她笑着道。

  春花见我没事,松了口气,赶紧将手给放开,退后了几步:“媚烟,你没事那我先走了。”

  我还没回话。她就一溜烟地跑了出去,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春花肯定是怕我又出了什么意外,连带着她也问责,我有些遗憾,现在想来,早知道刚刚就应该晕倒在她怀中的

  铁娘最终还是被温明找到了,温明回来跟我禀报,说是差点就找不到了铁娘。

  因为她们那批被扔在乱葬岗中的人,身上早被一层厚厚的积雪所覆盖,还是温明好运,挖了几下就挖到了铁娘。

  阿娘已经把她们扔去了乱葬岗任由她们自生自灭,算是抛弃了她们,铁娘从此恢复了自由身,只是她的卖身契还在阿娘那里,所以成了个流民。

  最近流民很多,流民与晋州本地人民进行买卖并不出奇,温明顺利的帮铁娘租了一个住所,还给她看了大夫,留了些银子给她用。

  温明说完,抬起头看着我,眼里一片疑惑,我知道他想要问些什么。

  我说道:“是不是很疑惑我为什么要让你救一个对我们毫无帮助的人?”

  温明点了点头。

  “如果我说,我只是一时之间心善,不想要曾经帮助过我的人死,你信么?”

  温明想了半晌,缓缓点了点头,“温明信,小姐,你一直都很心善。”

  我自嘲一笑,一股热意从眼眶中流出,我用力地眨了回去,“温明,我宁愿自己更坏一点。”

  很多事情,往往都是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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